第345章 念君百歲

正文卷

第345章 念君百歲

「還有姜扶光背後的太尉府,一身轉戰三千里,一槍曾擋百萬師,滿朝上下誰人不懼戚老將軍的赫赫威名?」

「你有什麼?少傅承安侯下獄,少保昌郡王身為武將,便因著宗親身份,可以參與政事,卻也十分有限,還有少師葉尚書,你的岳家,我的父親,已經倒台了,咯咯咯,你拿什麼去跟姜扶光爭?」

說到最後,葉明婉竟還咯咯地笑出聲來,那聲音尖細刺耳,直把姜景璋刺激得,額上青筋不止地亂跳,一張臉生生因怒火漲得通紅。

自外家出事之後,母后就一遍一遍地告訴他,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忍耐,以不變應萬變。

只要他韜光養晦,他永遠都是皇位唯一的繼承人,誰也不可能取代他。

便連母后出事時,傳遞給他的眼神,也是這般,姜景璋也知道,母后是對的,,現在絕不是輕舉妄動的時機。

可是他唯獨沒有想到,陛下竟如此偏心。

等姜扶光把東宮勢力蠶食一空,徹底把持了朝政,他還拿什麼去爭皇位?

葉明婉滿臉嘲諷地看著他:「陛下要嚴查私鹽,承安侯首當其衝,你覺得其他支持立嫡的大臣,有幾個是乾淨的?過不了多久,姜扶光就能利用私鹽案,大肆排除異己,到時候支持你的人,還能剩幾個?」

姜景璋怒不可遏,一腳踹過去:「你犯不著說風涼話,你我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好過,你能好得到哪裡去?」

「正因如此,我才要點醒殿下,」葉明婉嘲笑一聲,「以免殿下把皇后娘娘的話,當成了金科玉律,忽略了當下局勢,要知道今時不同往日,殿下也該早做打算才是。」

姜景璋臉色發青:「犯不著你來提醒。」

「對了,」葉明婉見他這般模樣,就知道他對皇后娘娘還存有希望,話鋒一轉就道,「殿下還不知道,皇后娘娘為何會被陛下送去水月庵吧,還天真的以為,陛下是因承安侯遷怒皇后娘娘?」

「你知道?」姜景璋大步上前,一把扼住她的脖頸,「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謀害貴妃,殘害皇嗣,」葉明婉有些喘不上氣,臉色漲得通紅,說話也十分艱難,「貴妃娘娘肚子里四皇子,及染病身亡的皇長子,一切屬實。」

姜景璋滿眼駭然,身體猛然倒退:「不,這不可能……」

葉明婉軟倒在地上,用力喘著氣,「事已至此,殿下還真以為,皇后娘娘還有翻身的可能?皇后失德,你這個嫡子早已名存實亡,陛下沒有廢后,不是因陛下顧念你這個嫡子,是因當下朝局動亂,不宜廢嫡,姜景璋,你已經被陛下放棄了,哈哈哈……」

「賤婦,你敢騙我,」姜景璋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他紅著眼眶,一把揪起葉明婉,「這種秘而不宣的消息,你是從何處得知?你有什麼證據?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在騙我?」

「我為什麼要騙殿下?」葉明婉抬眸看他,「如今我依附殿下,騙殿下,對我有什麼好處?我父親曾是權傾一時的兵部尚書,便是倒台了,也有一些秘密的消息來源,殿下不是早就知道嗎?」

說到此處,她不禁流下淚來。

葉尚書倒台後,葉明婉為了證明自己還有價值,給了他兩個朝中大臣的把柄。

他也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葉明婉還在哭,淚珠順著面頰滑落,掛在下頜處,要掉不掉,襯得她溫婉的面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我原也不打算告訴殿下,想著儘快懷上殿下的子嗣,殿下也能從困境之中掙脫而出,沒成想,如今朝中情勢,於殿下大為不利,我若繼續藏著這件事,令殿下蒙在鼓裡,豈不讓殿下坐以待斃?」

姜景璋聽著她字字懇切,隱隱有些相信,心中陡掀了一陣狂怒,他將屋裡砸了一個稀巴爛。

……

監國之初,百事待定,姜扶光在太極殿偏殿忙碌,直到暮色四合才出宮。

忙了一天,姜扶光有些累,靠在馬車裡閉目養神,哪知晃蕩了一陣,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不覺,馬車到了長公主府,瓔珞正在猶豫,要不要把長公主叫醒,姬如玄就走過來,掀起帘子,看到裡面熟睡的姜扶光。

瓔珞出聲喚他:「君玄大……」人。

姬如玄一個眼神瞥去,伸出手指,放到唇邊噤聲。

隨後,他輕手輕腳上了車,走進車廂,看她睡的面頰嫣紅,心中一陣愛憐,小心翼翼將人抱下馬車,放慢了腳步,往主院走去。

便是再小心,姜扶光還是醒了,她迷糊睜眼,雙手攀著他的肩膀,在他懷裡蹭了蹭,含糊喚了聲:「郎君。」

姬如玄腳步微頓。

之前在新安縣,她一身玄色袿衣,對他盈盈下拜,纖細的腰兒折彎向下,呈現了一襲極裊的纖細,笑顏如花地喚他:「郎君。」

後來他才知道,南朝有喚丈夫『郎君』的稱呼。

「睡吧。」姬如玄低頭,額頭輕輕蹭了蹭她的頭髮,笑著道,「到家了,我抱你過去。」

姜扶光嬌嬌應了一聲,還覺得困,不想睜眼,就想這樣窩在他的懷裡,她星眸半掩,眼睫輕輕地顫著,「我有聽話,讓小德子盯著時間,每半個時辰,就歇一盞茶。」

姬如玄眼裡滿是笑容:「真乖。」

「想和你一直一直一起,長命百歲,」她抬起手臂,雙臂環著他的脖子,眼睛還閉著,「讓我們拉勾許下的願望都能實現。」

所以,不能像父皇那樣,把身子熬壞了,便也覺得,與阿娘蹉跎了歲月,錯過了許多時光,彷彿如何都無法填補起來,徒留了許多遺憾。

便是分離了,她也希望念君百歲。

姬如玄愣了愣,低頭看著她笑,他們許下了太多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的承諾。

心裡是說不出的動容,他未曾想著,這世間會有人,真正的去在意他心中所思所想所願。

他抱著懷裡姑娘,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眼酸,因為他說,還是第一次有人哄他,所以姜扶光便記在了心裡。

南興帝登基的時候,南朝已經是大廈將傾,是靠戚家平定外亂,南興帝大施仁政,平衡朝局,才維持了十五年的興盛,但內里的腐朽一直沒有根除,。南興帝是庶長子繼位,而且在繼位之前,並沒有得力的朝臣支持,就此就能看出,他登基之後,必然會受世家和貴族的掣肘,他手中無人可用,戚家只能助他穩坐皇位,震懾朝臣,朝廷內部的暗潮洶湧,都要靠他自己一一掃除,他能用,可用之人,只有林皇后的母家,因為林皇后與他夫妻一體,榮辱與共。但承安侯有私心,一門心思想要壓制戚家,壓制宮裡得寵的貴妃,暗地裡與舊派殘黨勾結,壯大自己,這是人性的自私,並非南興帝可控,南興帝對此心知肚明,前面提過,顧相嫡長子巡鹽回京,雖一筆代過,但大家聯繫後面的私鹽案,想來也該明白,南興帝並非對此一無所知,只是雲中國不安份,南越那邊也時有戰事,內憂外患之下,他心中有頗多顧忌,古代皇帝不是神,更不是萬能,他只有一個人,要面臨的是大大小小成千上萬的朝臣,誰忠誰奸,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古代幾乎歷朝都因外戚之禍,釀過一些大大小小的慘劇,皇帝固然至高無上,但並不能隨心所欲,要知道宗室和外戚,是皇帝築固皇權的基礎,二者互相依存,不是說殺就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