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替死鬼

正文卷

第267章 替死鬼

柳大夫怔立良久:「女子一腔忠勇,從未遜於兒郎,從前是我小看了長公主。」

最應該感到開心的承安侯,一時也高興不起來了。

一回到家中,福安就來稟報從浙州打探到的消息:「聽說是重疫,都病了七八天了,因忙著巡視隔離安置點,身體沒有明顯癥狀,便以為是身體太過勞累,一直強撐著身子,延誤了病情。」

承安侯蹙眉:「病了這麼久,還能治好嗎?」

福安道:「聽說長公主的病症,同其他災民都不一樣,不僅渾身酸疼,還時冷時熱,太醫都束手無策,一時拿不出有效的治療辦法,治了幾天,長公主身體每況愈下,之前每天還能處理衙門堆積的公務,後頭連筆都拿不動。」

承安侯心情頓時變得無比複雜。

……

距離姜扶光搬進隔離點,已經過了七日。

姬如玄在隔離區僻靜偏遠的地方單獨設營,姜扶光擔心把疫症傳染給姬如玄,強烈要求他戴面罩,要戴浸泡過雄黃酒的手套,連脖子都捂得嚴實。

叮囑瓔珞,每天要提醒他早晚喝避疫的湯藥,身上要灑雄黃粉和硫磺粉,每日衣裳洗過之後,要熏避疫的熏香。

她還在營帳里,掛了許多防疫的香囊,熏了防疫的熏香。

連自己身上也都佩了香囊,戴了面罩,熏了重香,避免不了和姬如玄肢體接觸,就避免同他親密相處。

她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慶幸的是,姬如玄沒有染上疫症。

為了方便照顧她,姬如玄壘了簡單的灶台,每日變了法的做各種吃食,無微不至地照顧她。

可饒是如此,姜扶光的身體,仍是每況愈下,胃口也越來越差,吃得也越來越少,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來,連提筆蘸墨都費勁。

溫亦謙走進營帳里,這麼大熱天,長公主身上卻披著一頂斗篷,嬌小的身子,裹在肥大的斗篷里,有一種弱不勝衣的病弱感。

短短七日,長公主就已經形銷骨立。

可即便如此,她仍在伏案書寫,分明她的手一直在發顫,寫不了兩個字,就要停一停,歇一歇,免得將墨汁濺到紙張上。

他心中發澀,緩緩下跪:「下官,拜見長公主。」

筆尖微頓,姜扶光抬起頭來:「來了啊,快坐下吧!」

許是知道他要來,營帳里擺了兩個熏爐,熏了濃濃的防疫香,整個營帳里濃煙繚繞,令她很不舒服。

姜扶光掩嘴咳了幾聲:「你讓瓔珞帶話,說有重要的事要稟報,一定要見到我才能說,究竟是什麼事?」

溫亦謙眼眶發紅:「屬下這陣子,暗訪了許多災民,他們口徑一致,都說大壩很牢固,往年也有接連下了十幾天的雨,水位一直都在安全線內。」

「而且村民每天讓人守著堰口,大壩在決堤之前,沒有任何徵兆,在大壩決堤當晚,守著堰口的村民,也被大水沖走了,但就在大壩決堤半個時辰前,與他輪班守堰的王大貴,親口說大壩沒有任何問題,如果大壩出了問題,守堰的村民隨身帶著銅鑼,為何沒有示警?那麼大一座大壩,怎麼可能說毀就毀?」

姜扶光有些訝然,沒想到溫亦謙竟能查到這麼多。

百密總有一疏。

但凡是那些見不得人的鬼祟之事,總會有些端倪,只要有人肯用心去查,就能一定能找到線索。

「下官覺得事有蹊蹺,開始暗訪那些,每年參與河道修繕的村民,從他們的話中,隱約意識到,」溫亦謙伏地不起,喉嚨里一陣發顫,「修河司貪墨修河款,每年朝廷撥下來的修河款,真正用於河道修理的不到五成。」

「哐當」一聲,姜扶光手中的茶盞掉到地上,她喉嚨發癢,捂著嘴輕咳了數聲。

原以為,承安侯是膽大包天,可修河司一事鬧出來,她才知道承安侯是老謀深算。

她這才明白承安侯為什麼有恃無恐,指使李太守和王縣令毀堤。

是因有修河司這個替死鬼。

起先是長公主駁回修河款的奏請,只撥了二十萬兩修河款,不僅觸動了修河司的利益,還讓修河司大小官員懷恨在心。

同時,修河司又做賊心虛,暗暗揣測長公主,是不是察覺他們貪墨河道款一事?擔心貪墨修河款一事曝露。

往年修個河堤,需要三十萬兩以上,今年只撥了二十萬兩,若河堤仍然安然無恙,工部那邊肯定會懷疑。

之後大壩沖毀,致新安縣受災,修河司不知其內情,眼見貪墨修河款,導致河堤失修的罪名掩不住了,個個心驚膽戰。

當李太守要將責任推到長公主身上,修河司為了推卸責任,迫不及待跳出來,同李太守及杭州郡大小官員沆瀣一氣,一面倒的將河堤失修的罪過,全推到長公主身上。

想讓長公主做替死鬼。

殊不知,修河司也是承安侯的替死鬼。

若「倒長」成功,承安侯達成目的,修河司自然無事。

若「倒長」失敗,毀堤一事的罪過,就到了修河司身上,承安侯能安然逃過一劫。

好一個計中計。

倘若溫亦謙沒有查到修河司貪墨修河款,承安侯將修河司推出來替死,她手中掌握的毀堤證據,根本不足以讓承安侯認罪伏法。

「駐防軍控制了杭州郡大小官員,下官以河道監察史的身份,在駐防軍協助下,強行進入修河司,翻查修河司歷年來有關河道修繕的賬冊,發現賬冊與下官,暗訪查到的信息嚴重不符。」

「下官敢以人頭擔保,修河司向朝廷謊報修河款,行貪墨修河款之惡行,導致河堤失修,使新安縣受災,十餘萬災民受苦,眼見貪墨罪行遮掩不住,便妄圖將河堤失修的罪過推到長公主身上,讓長公主做替死鬼,簡直罪無可恕,請長公主下令,揖拿一干犯罪人員。」

姜扶光輕聲說:「大壩是新修的,本就十分牢固,修河司一行人向來油滑,貪墨修河款是真,每年認真在修繕河堤也是真,你認為真的是河堤失修,才導致新安縣受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