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以死謝罪

正文卷

閣里思緩緩低下頭,語氣也沒那麼囂張了:「關乎兩國邦交大事,還請南朝陛下,慎重處理。」

南興帝淡應一聲,當然也知道,閣里思沒說實話,見他一副有恃無恐的態度,看來也問不出什麼了。

他看向了姜寧瑗。

姜寧瑗神色惶恐,連忙走到堂中跪下去,便叩頭不止:「父皇,兒臣是被奸人所害,請父皇為兒臣做主。」

南興帝有些微訝,盯了她一會兒,沒說話。

頂著父皇沉沉的目光,姜寧瑗身上像被人壓了一塊大石一樣,都要透不過氣來,腦中不停地回蕩著母后的話。

——乖瑗兒,你要按照母后教你的話去說,你父皇才會饒過你。

——才不會牽連到承恩公府和你三皇兄!

——將來你三皇兄繼承大統,你就是長公主,你才能安享富貴榮華,永遠把姜扶光踩在腳底。

——乖瑗兒,不要怕,不要驚慌。

南興帝開口問:「你說有人害你,這人是誰?」

「是,是,」腦中浮現了半夏千瘡百孔,渾身是血的模樣,姜寧瑗撐在地上的手緩緩握緊,眼裡有些慌亂,「是、兒臣身邊的令侍半、半夏。」

令侍是從五品女官,品級不低,是宮中主子們的近身宮女,照顧主子的生活起居。

也是主子身邊最近的人。

南興帝目光微冷:「你說誰?」

「回父皇話,」姜寧瑗嗓音發顫,晃了晃腦袋,甩開浮現在腦中那雙瞠目圓瞪,死不瞑目的眼,「是半夏!」

南興帝嗓音沉了沉:「有何證據?」

「我記得很清楚,」聽著父皇那沉沉地,帶了威嚴的聲音,姜寧瑗心裡又是一顫,「約摸子時時分,我在西側院觀看錶演,興緻正濃,伏苓見時辰不早了,勸我早些回去,我很不樂意,但因伏苓是母后派到我身邊的人,我擔心她去母后身邊告狀,只得勉強同意。」

張德全遞了一盞茶過去。

南興帝接過,是阿穆親手做的桑葚蜜膏,清甜爽口。

「伏苓便去尋了,王府持重的女官打一聲招呼。」

原也是之前發生的事,姜寧瑗說來也流暢,到了後面,就又緊張起來。

「原要等伏苓一起,但半夏一個勁地挑撥離間,說伏苓,仗著母后撐腰,越來越不將我放在眼裡,竄唆我先走,我當時也是氣糊塗了,就跟半夏先行了一步。」

說到這裡,半夏要害主子的企圖已經曝露,若不是心懷不軌,為何要竄唆主子提前離開?

她還提到了榮郡王妃,這是人證。

榮郡王妃立時走到堂中,屈身行禮:「妾身因身體不適,亥時就已經回去了,貼身的令侍百靈與畫眉二人,留在西則院照應,西側院人多事雜,妾身命人記下了所有應邀的名冊,及離開的時辰。」

她呈上了一本冊子,張德全立馬接過,呈到陛下面前。

南興帝翻看了幾頁,沒說話。

榮郡王妃繼續道:「寧瑗公主身邊的令侍伏苓,確實在子時,過來提了寧瑗公主提前離開的事,並且記錄在冊,事發之後,妾身也詢問過當時在場的王府侍女,有侍女證實,寧瑗公主確實是同半夏先一步離開。」

姜寧瑗是公主,王府派了侍女,專門在附近策應周全,自然發現寧瑗公主提前離場。

榮郡王妃的話,佐證了姜寧瑗的說辭

南興帝合上冊子:「如此看來,半夏是有害你的動機。」

姜寧瑗額頭冒出冷汗來:「回去的路上,半夏一直在我身邊,挑撥伏苓的是非,我當時只顧著生氣,沒去注意半夏,冷不防頭頂就傳來一陣鈍痛,眼前陣陣發黑,人就暈倒了。」

太醫也證實,寧瑗公主的百會穴,確實受過襲擊,此穴會令人陷入昏睡,不論怎麼聽,都毫無破綻。

半夏竄唆主子提前離開,就很有問題。

返回的路上,也只有她們主僕二人。

南興帝若有所思:「半夏也有害你的時機。」

姜寧瑗眼睛都紅了,聲音帶了哭腔:「返回的路上,只有我同半夏兩人,當時半夏離我很近,只有她才能在我,毫無防備之下將我擊暈,我倒地之時,迷茫的眼中看到了一雙精緻的繡花鞋,是半夏的。」

南興帝出聲:「如你所言,半夏為什麼要害你?你是主,她是奴,背主的奴才向來沒有好下場。」

「我、我,」姜寧瑗眼淚一下衝出了眼眶,嗓音一下變得嘶啞,「半夏打小就跟了我,她嘴甜,又會哄人,比張嘴閉嘴這不行,那不許的伏苓討喜,我向來只同她親近,一直待她不薄,我不知道她、她為什麼要害我,母后還在審問。」

一副慘遭親近信任之人背叛的傷心模樣,任人見了,都覺得可憐。

南興帝盯了她一會兒:「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詞,讓朕如何信你?」

「父皇,請您相信兒臣,」姜寧瑗哭倒在地,「我同閣里思王子,從前都沒見過,又怎會同他幽會,這種事,除了會損害我的名節,對我有什麼好處?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嗎?」南興帝意味不明,冷淡的目光掃一眼坐在堂中的承恩公。

承恩公十分警覺,攏在袖中的手,猛地緊握成拳,陛下已經懷疑他了。

「父皇,請您相信我吧,兒臣句句屬實,」姜寧瑗哭聲凄慘,立馬舉手起誓,「我發誓,若有半句虛言,就叫兒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若你父皇不肯信你,你就發誓。

——誓言越毒越好。

——到底是父女一場,你父皇便是再不滿,也不好逼你太甚。

——不過一些虛無縹緲的誓言,做不得真,老天真要開眼,為何這世上還有那麼多的壞人呢?

「你住——」口,南興帝來不及阻止,就看到她無知無畏,指天發誓的行為,閉了閉眼睛,沒再說話。

「兒臣如今失了名節,已是殘花敗柳之身,自覺失了天家體面,無顏面對父皇,若父皇不肯相信兒臣,兒臣便,」姜寧瑗面如死灰,「以死謝罪。」

說完,她猛地向離自己最近的一根柱子撞去,耳邊還縈繞著,母后溫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