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離裹兒:恨不是男兒身

正文卷

第504章 離裹兒:恨不是男兒身

「本公主還以為,他是聽你的建議,借粥棚去討秦家姐姐歡心。

「可剛剛傍晚,本公主去靜宜庭找秦小娘子聊天,旁敲側擊問了下,她壓根不知道庇寒堂粥棚的事情,反而和本公主提了另一件事。」

寬敞馬車內,離裹兒慢條斯理說道,一雙明眸一眨不眨的看著歐陽戎表情。

後者正襟危坐,微微咽下口水,問:

「什……什麼事情。」

「秦小娘子說,魏王府三公子和他堂妹安惠郡主也來江州了,同樣也在星子坊那邊派粥發衣。」

離裹兒微微蹙眉:

「歐陽良翰,此事真否?你之前知道嗎。」

歐陽戎只好點頭:「知道。」

離裹兒不說話了,注視歐陽戎表情片刻。

她移開視線,抬起玉手,綉金線的寬大絲綢袖口沿著皓碗自然絲滑的落下,露出了一截白皙小臂。

梅花妝小女郎垂下眼眸,一雙玉手給二人之間的瑞獸銅製香爐添了些香料。

歐陽戎目不轉睛看在眼裡。

發現今夜她眉心妝的硃砂顏料格外鮮艷亮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過來前,最新點綴的。

「那還有沒有,歐陽良翰你知道,但本公主不知道的事情,伱……有沒有什麼沒說的。」

「沒說什麼?」歐陽戎疑惑表情。

離裹兒俏臉板了起來

「你們倆少打掩護,老實交代。」

歐陽戎咳嗽,不語。

離裹兒微微眯眼道:

「傍晚碰到秦小娘子時,她一身胡服獵裝,剛從外面回來,問了下她出城狩獵,大郎有沒有陪著,秦小娘子隻字不提。

「還是本公主追問下,才說,是有人陪,但不是大郎,是那魏王府三公子。」

離裹兒追問:

「歐陽良翰,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戎嘆氣道:

「別問我,問大郎去。」

「現在都不見他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而且問他也沒用,平常就見不到人影,好不容易吃飯的時候湊一桌,父王母妃問話,他都埋頭乾飯,含糊不清。」

「……」歐陽戎。

在離裹兒抿唇眯眼的死亡凝視下,歐陽戎只好偏開視線,嘆息開口:

「上次大郎去雲水閣喝茶,碰到了秦小娘子,被逮了個正著……」

幫好友藏不住了,歐陽戎只好把那日發生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本來以為離裹兒要發飆,可他有些的意外的是,離裹兒越聽臉色越平靜。

歐陽戎講完最後一個字,離裹兒輕輕點了下頭:

「嗯,是我阿兄能做出來的事,符合本公主對他的所有刻板印象。」

「……」

歐陽戎觀察了下她平靜臉色,小心翼翼建議:

「要不先別和王爺、王妃他們說,大郎最近也在努力哄秦小娘子。」

「他的努力就是趁著秦小娘子和別的男子出門打獵,順走他妹妹粥棚去找勾搭別的小娘子?」

離裹兒淡淡頷首問。

歐陽戎無言以對了。

大郎這波確實有點抽象。

只好跟著罵道:「大郎真是太過分了,做事也不靠譜,看我回頭不好好教訓他,這次不能姑息了,得好好給他上一課……」

「教訓什麼?上什麼課。」

離裹兒俏臉綳著,自若說:

「教訓他下次小心點、不要現在這樣露餡?給他上一課?上如何避免借粥棚做慈善這種老套搭訕勾搭其它小娘子的課?

「那還是免了吧。」

歐陽戎立刻不滿了:

「小公主殿下,在下在你眼裡有這麼不堪嗎?如果有,你直說就行,不要拐彎抹角。」

看見他義正言辭的表情,離裹兒轉移視線,換了個話題道:

「歐陽良翰,我知道你很看重阿兄,可是有些事你不要去縱容他,討好秦小娘子、聯姻秦氏之事,是咱們共同商討的大計。」

她語氣十分認真說:

「爭取到左武衛大將軍、江南道行軍大總管秦競溱,不光有益於咱們王府在江南道處境,還能幫助你在潯陽石窟的造像計畫。」

「小公主殿下。」

只見歐陽戎神色,同樣十分認真,輕輕搖頭:

「在下沒有縱容世子,也沒有作為好友去包庇寬容他,在下只是…替世子感到些不公,有時候挺同情他處境,所以才會和六郎一起陪他偶爾去雲水閣,讓他有一些限度以內的寬鬆環境。

「而且在下平日也有盯著他,不會讓雲水閣的事情影響世子和王府聲譽。」

離裹兒柳眉倒豎說:

「什麼不公?什麼同情他處境?他處境怎麼了?

「能生在咱們離氏,生來體內流淌太宗之血,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夢寐以求……」

馬車內,梅花妝小女郎越說越氣,氣笑了都。

她冷笑說:

「歐陽良翰,你還同情他?你要不要也同情下本公主?嗯?

「誠然,父王母妃以前貶謫龍城,連帶著本公主與他一起在江南鄉野僻壤長大,確實稍微窘迫了點,但是現在,最苦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在潯陽城,正是吃力過渡的階段,熬過去回京就海闊天空了,他這時候還掉鏈子?就開始鬆懈了?」

離裹兒香腮微鼓,冷臉偏轉向一旁:

「這是他的責任,他必須承擔!

「這十幾年來,乾周更替,我巨乾離氏宗室流血漂櫓,離氏的男兒難道還沒長教訓嗎?偏要輸衛氏那群酒囊飯袋一頭?」

她裙袖一揮,昂著精緻小巧的尖下巴道:

「再說,現在家裡哪個不比他累,父王在最前面時刻頂著朝廷與祖母的壓力,警惕著明槍暗箭,母妃要操持整個王府的內務,而本公主也成天奔走潯陽城,招攬士人,代替王府露面……

「而大郎呢,也沒要求他做什麼太累的事,只要去追一位秦氏女就行!唯一要犧牲一下的,也就是七尺男子之身,這能有什麼?」

歐陽戎插話問:「那要是讓你去追不喜歡的男子,犧牲下你的黃花大閨女之身呢?」

「你閉嘴。」

離裹兒惱羞成怒,俏目瞪他道:

「男子女子能一樣嗎?況且,本公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聯姻之事已經交在了阿兄手裡,你別再胡言。」

頓了頓,她回到原來話題,又皺眉不滿道:

「就不說我們王府了,說你,歐陽良翰,大佛延期之事,如果當時能有秦競溱幫忙說話,祖母哪裡還會派什麼巡查使者過來,就算派了,這些巡查使者敢說什麼?衛氏都要好好供著秦家,哪裡敢搗亂?

「現在倒好,這麼長時間,大郎連人家秦小娘子的手都沒有牽到,明明是咱們提前一步布局,讓大郎認識的秦小娘子,結果拖到現在,讓那什麼魏王府三公子見縫插針進來,還趕上了進度。

「要是給本公主一個男兒身,說不得秦小娘子現在已經小腹顯懷了,直接奉子成婚!」

歐陽戎點頭:「那幸虧你不是。」

「你說什麼?」

「沒什麼。」

「本公主聽到了。」離裹兒面無表情。

瑞獸銅製香爐散發的裊裊青煙中,二人視線對撞了會兒。

歐陽戎搖搖頭道:

「公主殿下,你說你的,說王爺、王妃乃至太宗、高宗都行,但別把在下給拉上。責任之事,大郎當初當仁不讓吞下袁老天師的符水,已經能說明一切了。

「在下不會去情感綁架大郎,去過度擠壓他個人自由,至於大佛延期之事、還有現在巡查中使之事,也怪不到大郎身上。

「而且,司天監夏官靈台郎剛來潯陽城那會兒,大郎也第一時間拉來了秦小娘子,幫幫忙表態站隊。

「小公主殿下作為家人,或許覺得大郎做的還遠遠不夠,但是對待朋友或屬下,在下卻覺得大郎從未虧欠過。」

離裹兒神色不滿的看向他:

「歐陽良翰,你這話什麼意思?」

歐陽戎沉默少頃,稍微寬聲,安慰起這位冷臉小公主:

「放心吧,那個衛少奇什麼樣的人,我已清楚,秦小娘子只要不傻,很難被騙,況且堵不如疏,秦小娘子現在氣頭上,一起秋獵就一起秋獵吧,咱們無需太過擔心,慢慢來。」

他摸下巴想了想,微微頷首,出主意道:

「嗯,先等秦小娘子消氣,改天我坐莊,以潯陽石窟入股之事為由,請她吃頓飯,到時候,公主殿下帶大郎過來……」

「好,歐陽良翰,你心裡有數就行。」

離裹兒胸口起伏了下,冷靜下來。

「也是,實在不行,就你出面了,秦小娘子還是挺聽你話的,有時候咱們詩會間隙聊天的時候,秦小娘子隨口誇你誇得謝家姐姐都有些心不在焉了,喝茶都燙了嘴……」

歐陽戎聞言,眼睛一亮,關注點很奇葩道:

「這麼看,公主殿下和秦小娘子的關係倒是不錯,你和小師妹這兩日幫忙打聽一件事,大郎那邊還是算不了,先不指望了。」

「打聽什麼事?」

歐陽戎臉色嚴肅起來,身子作出前傾狀。

離裹兒瞧了眼他,後背也離開了軟墊。

隔著中間繚繞青煙的瑞獸香爐,歐陽戎好一陣細聲細語。

離裹兒側耳傾聽片刻,狹長、美麗到不用人為畫眉的眉梢,微微挑起一角,像是飛揚的雲彩:

「去查下秦氏近期有沒有適齡男兒來潯陽城?」

「嗯,不管是揚州、洛陽方向,還是前線軍營那邊。」

歐陽戎正色點頭,輕聲叮囑:

「在下總覺得那衛少奇帶一位梁王府嫡女來,有些多此一舉,衛氏這群人是壞,但是不是蠢。」

離裹兒立馬秒懂,看了看他表情,壓低嗓音問道:

「歐陽良翰,你是擔心魏王府和衛少奇他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面是衛少奇來追求秦小娘子,謀求聯姻,充當障眼法,吸引咱們注意力?

「實際上,卻是姿態放得更低,用梁王府的衛安惠來真正聯姻,嫁給秦氏兒郎?」

歐陽戎聞言,緘默少頃。

離裹兒看見面前齒白如玉的弱冠青年微微眯眸,他嘴裡輕聲說:

「甚至可能更無底線,無禮義廉恥,謀求秦老納妾。」

離裹兒微微睜大眼:「納妾?秦競溱?十八嫁八十,秦競溱好意思娶嗎?」

「在下也覺得不可能,依在下對秦老的了解,但做好最壞打算吧。」

歐陽戎搖搖頭。

離裹兒沉思片刻,頷首答應:

「好,本公主現在就去吧,找謝姐姐一起去問問,秦小娘子現在應該在靜宜庭,還沒睡……快的話,明天給你答覆。」

「行,辛苦了。」

離裹兒擺手:

「不辛苦,是本公主活該,偏要背上的責任義務。」

歐陽戎沒接話茬。

他長吐一口氣,下意識的嗅了嗅馬車內香爐青煙與貴女體香混雜的沁人心肺香氛。

離裹兒似有似無的眸光下,歐陽戎轉過頭,盯著窗外夜色看了會兒,他突然下車,取來了一把下午拿去星子坊裝樣子的名貴木琴,歸還給她。

歐陽戎禮貌告辭。

明日上午,他已經和林誠約好了。要應對作為巡查中使的林誠、胡夫的最終溝通與表態。

今夜歐陽戎還得趕去聽竹軒,和胡夫提前交流,商討一下……

低奢馬車內,離裹兒小拇指挑開車簾,一雙星眸默默目送某人毫不逗留廢話的背影離去,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黑色面紗的粉嘟嘟唇兒抿了抿。

過了好一會兒。

「去靜宜庭。」她淡淡啟唇。

「是,殿下。」

……

夜,深。

潯陽坊內,某一間傢具擺放十分整齊、專屬於強迫症的書房中。

一張不染一粒灰塵的書桌前,林誠正獨自端坐,兩手胳膊肘撐著桌面,十指交叉的手背撐著略帶青色鬍渣的微胖臉龐下巴。

一粒孤燈,將他面前桌上的墨硯、毛筆、信紙,還有一份攤開的奏摺給照亮。

奏摺依舊空白。

屋內有一道微不可聞的呢喃聲:

「避月摘星……避月摘星……雙峰尖是月……有星子湖的星子坊就是星了……」

片刻後,微胖青年面前一扇裝有漫天星辰的窗戶外,有微風拂入。

桌上的空白信紙、奏摺紙頁皆「嘩啦嘩啦」紛飛翻頁。

有些發獃出神的林誠驀然抬手,一隻單掌壓住桌面,滿桌翻飛的紙頁赫然靜止,重新紋絲不動。

林誠動筆。

埋頭書寫著什麼。

窗外的夜,靜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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