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誰找我?

正文卷

第449章 誰找我?

黃萱前去後廚端粥,並沒有打亂容真等人的布陣進度。

當顏章說布陣完畢之際,黃萱端粥走出,朝歐陽戎走去。

而一旁的容真,卻走到了院子中央處,再次戴上了黃金四目假面。

歐陽戎本來注意力全在正朝他走來的紅襖小女娃身上。

這時,忽然感覺到渾身一重,像是有人在他肩頭放重物了一般,

側頭看去,院中央,容真雪白宮服的裙擺出現海浪般的抖動。

與此同時,一股朦朦水霧也以容真腳下地面為中心,十丈範圍瀰漫開來,也就是這座陳舊小院的大致範圍。

歐陽戎轉頭,發現好奇四望的燕六郎並沒有他這樣的「變重之感」,只是在驚訝於無端產生的朦朧水霧。

他忽然反應過來,不是他肩頭承壓變重了。

而是丹田靈氣被封住了。

置身於十丈範圍的池下月陣內,失去了靈氣修為,所以才有重新負重之感。

就像魚兒重新上岸,鳥兒失去翅膀再次回到地面行走一樣。

歐陽戎立即調動靈氣,果然阻滯無比。

連院門口馬車內的鼎劍都調動不了了。

他轉頭,默默看向了容真。

後者正屹立院中央,戴著一張沉重黃金面具,卻高昂頭顱,朝安靜全場吩咐:

「各就各位。

「方相面是另一處陣眼,需要本宮佩戴主持,主持期間,本宮無法亂動,否則陣法有漏。

「蓮青,你在旁邊,負責保護本宮。

「顏章你帶人拔劍,準備就緒,等待土遁瞬移。」

說到這裡,容真偏頭,最後看向了歐陽戎與燕六郎;

「歐陽長史,燕參軍,二位跟著顏章,準備緝賊……歐陽長史,你的劍呢,怎麼還沒取來?算了,用本宮的吧,殺敵或者防身。」

容真微微蹙眉吩咐。

不等歐陽戎反應,主持陣法的冰冷冷宮裝少女,已經解下一把腰劍,交給蓮青,遞了過來。

歐陽戎低頭看了眼劍,又看了眼信賴贈劍的宮裝少女。

「明府……」燕六郎牙縫裡擠出聲音。

轉頭看去,燕六郎正眼底有些著急的看向他,眼神似是詢問接下來怎麼做。

再不想法子破壞此陣,或是跑出院子去找謝姑娘她們一起接陣禦敵,就來不及了。

若是要動用鼎劍殊死一搏,那就現在立馬找借口脫離院子、脫離此陣,召喚鼎劍動手。

靈氣不夠,殺不完就殺不完,總比現在這樣坐以待斃好,哪怕透支光了不平氣,也能拉兩個墊背。

雖然到了眼下,前一種逃去王府找謝令姜等心腹人手禦敵的法子,看起來,已經時間來不及了。

至於拔劍襲擊容真、或是殺黃萱、妙思等滅口,更是無異於明跳身份。

不等歐陽戎開口,一道火紅小短腿身影,穿過抱刀的燕六郎,走到了他面前,兩手捧著一碗溫熱的粥遞上。

是突然問歐陽戎是否肚餓喝粥的黃萱。

此刻,院子內也安靜下來,容真、蓮青、顏章等人皆目光投來。

現在就等作為另一陣眼的黃萱就位了。

顏章等人目露不耐,本欲催促,不過看見了容真平靜等待的臉色,只好咽回去,一起駐足等待。

「長史恩公,給。」

歐陽戎身前,黃萱踮起腳尖遞上粥碗。

「謝謝。」

歐陽戎低聲一句,準備最後喝下這碗溫粥。

直至此刻,陷入絕路的他,也依舊不後悔,那天當街救了黃萱,惹來了之後這麼多事情。

如果時間重回,再來一遍,他依舊這麼做。

歐陽戎低頭看著碗粥的眸子無比平和。

黃萱仰頭看著喝粥青年,從袖中抽出一把帶鞘匕首,當著全院眾人的面,拔出生鏽匕刃,朝歐陽戎右前胸戳去。

事出緊急,全場眾人眼神驚訝。

歐陽戎也愣住。

「明府小心!」

只有距離他與黃萱最近的燕六郎反應過來,拔刀衝上前。

黃萱把匕首刺人的動作並不熟練,甚至顯得有些笨拙緩慢,匕首還沒碰到歐陽戎,燕六郎的刀鋒已經趕來,就要從背後砍向她的小身板。

「等等,六郎住手!」

歐陽戎突然反應過來,把身前的黃萱往自己身上一攬,躲過燕六郎的刀鋒,同時扭轉身子擋住燕六郎的再次情急出刀。

「明府,伱……」

這種貼近攔住護衛、轉而保護刺客的行徑,令全程驚訝的眾人再次愕然。

與此同時,噗嗤一聲,一道匕首入肉的沉悶聲音響起在院子內。

無人阻攔,甚至自己的作死湊近下,匕首扎了一刀歐陽戎的右胸。

被他摟住的黃萱趕忙掙脫開懷抱。

叮噹一聲,染血匕首落地。

黃萱緩緩後退,那一雙天真靈眸瞪大的看著「找死」的歐陽戎。

他手裡那碗溫熱的粥,至始至終未摔落,甚至沒有潑出來半點,甚至手臂還拿遠了點,怕染上血水。

院內空地上,端粥青年低頭看了眼自己胸口血淋淋的傷口。

也不知黃萱是生疏還是故意的,匕首一開始的朝向就是右前胸,傷口也在此處,並沒有傷及心臟。

不過失血過多與巨疼之下,歐陽戎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

「明府!」燕六郎撲上前,滿臉擔憂扶住了他。

除了主持陣法的容真外,顏章、蓮青等人迅速圍了上去。

蓮青手掌按在黃萱肩膀上,制住了她,以防再度發生意外。

顏章走上前,先是瞧了眼歐陽戎傷口,然後看了眼他手中那碗未灑的粥,嘴角撇了下:

「聽容真女史說,歐陽長史不是有點練氣修為嗎,怎麼會被一個小丫頭近身刺上,這點危險都預防不了,差點還直中要害,當了官真是懈怠啊。」

燕六郎頓時怒目而視:

「你們這什麼吊陣,靈氣修為全沒了,你說怎麼躲,有本事你來,站在說話不腰疼。」

蓮青笑吟吟道:

「別瞎說,歐陽長史手裡粥都沒灑呢,看著不是挺瀟洒的嗎?遊刃有餘的……」

顏章眼睛一亮:

「哦,我懂了,難怪剛剛還護住這小丫頭,歐陽長史也是怕耽誤容真女史查案,壞了這處『陣眼』?所以才克讓的吧,嘖嘖嘖。」

說到這裡,眉痣男史表露正色,朝歐陽戎抱了下拳,語氣傾佩:

「原來如此,歐陽長史果然顧全大局,容真女史沒有信任錯你。」

「你們……」

燕六郎總覺得面前這個娘娘腔在陰陽怪氣,握刀怒瞪。

「六郎。」

歐陽戎瞧也沒瞧似是看他不順眼說風涼話的顏章,按住了燕六郎。

在後者的攙扶下,歐陽戎手捂住了胸口血淋淋的傷勢,默默看了眼兩手染血的紅襖小女娃。

被蓮青按住的黃萱,眼神恍惚了片刻,突然,只見她眼神恨恨的投向歐陽戎,小臉布滿怨色:

「潯陽樓那次,都怪你,本來我和爹爹能住上大房子的,都怪你,為了所謂清名,死活不答應裴夫人的三贏之策,真該死。

「歐陽良翰,你說你裝什麼好人?不就是想要贏得愛民如子的名聲,有私心也就算了,偏偏還要裝模做樣的。

「到現在了還在這裝,假裝護著了我,既往不咎,呵,你傷得了我嗎?我可是修道種子,還有一雙靈眸,更是女史大人今日布陣的關鍵,你剛剛要是敢動手傷我,女史大人現在已經扭下你腦袋了,還假惺惺的仁愛,呸,偽君子!」

黃萱盯著歐陽戎,怨聲怒罵,可她一張小臉不知為何,卻淚流滿面起來。

一旁的顏章幸災樂禍,這話說的真是解氣,這小丫頭沒看出來,竟然是他的最佳嘴替。

顏章轉頭想去打量容真的表情,可惜後者正帶著黃金四目凶具,看不清具體臉色,顏章稍微有些遺憾臉色。

被行刺失敗的黃萱怒罵,歐陽戎全程低頭,一言不發。

旁邊的燕六郎發現,他默默擱下了粥碗,一口沒喝,平放在地上。

「好了。」

容真發話,聲音冷冷:

「本宮不管你們有什麼深藏的恩怨,從現在起,任何人不準再做小動作,否則後果自負。」

她凌厲眼神在院內眾人身上一一掃過,眾人或低頭或頷首。

燕六郎給歐陽戎包紮了下傷口,抬起頭來,一臉急色道:

「女史大人,明府傷口頗深,止不住血,那銹刃說不得塗抹了什麼,卑職帶他出去治傷如何,車上好像有葯。」

「帶他去治療吧。」容真嘆氣道,語氣似是有些失望:「等會兒你們也不用來了,下面之事交給我們。」

燕六郎聞言,沒有廢話,立馬攙扶起低頭捂傷的歐陽戎,一起一瘸一拐的走出院子。

輕「砰」一聲,院子門被關上。

出門還不忘貼心的關門。

院子內,布陣捉賊的計畫如舊。

歐陽戎走後,精神有些恍惚的黃萱,被蓮青帶到了原先的陣眼位置。

另外,被堵住嘴巴的妙思,也被顏章扔到了陣內相應的方位。

「唔唔唔……嗚嗚嗚……」

妙思嗚咽的望向同樣被人控制住的黃萱,她眼睛通紅了一圈。

二人依舊要作為陣法的一部分,去戳破某人的身份。

她們今日這麼多的努力都無濟於事……

眼見場上全都各就各位。

池下月陣內。

容真從袖中取出了一張記載蝶戀花的紅紙,她低頭看了一眼,正準備捏碎,取出那人的文氣作為引子。

就在這時,冰冷冷宮裝少女的全部動作停頓,她戴有黃金面具的小臉,緩緩仰頭,怔神望天。

仰頭望天的宮裝少女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尊雕像。

「容真女史怎麼了?」

顏章察覺異樣,眼神好奇的循著她目光望向了天空,他表情立馬僵住了。

院內,蓮青等人亦好奇抬頭看去。

只見頭頂天上,出現了一條藍色的月,正與太陽並肩……

不。

不是月亮。

它是一道「弧」。

澄藍的弧線,如夢如幻。

「是那口鼎劍!」容真突然開口:「蝶戀花主人就在附近。」

鼎劍?!

顏章和蓮青恍然大悟。

也只有鼎劍,才有擁有這種神話書里的夢幻現身方式。

就好比人家是武俠小說,突然冒出個仙俠御劍開掛的傢伙。

降維打擊,真是該死啊。

蓮青頓時急眼道:

「是歸去來兮!他在陣外布劍,想躲避池下月,不過他布劍沒用,鼎劍進入不了池下月!敢進就被隔斷靈氣,困再陣中。

「容真,現在起,不要取消法陣,否則咱們之中會有人沒命,快點啟動池下月陣,土遁過去,困住此人!」

她話音剛落下,不等容真閉目去催動玄黃地龍的龍鬚,院子外突然傳來一聲驚怒交加的暴喝:

「明府!小心此賊……啊!」

院內眾人只聽到院牆外的暴喝聲被一道慘叫打斷。

「砰——!」

院門四分五裂,木屑飛散。

眾人看見,燕六郎的身影倒飛進入院中,捕快刀清脆落地。

他閉目倒地,昏迷不醒,院內眾人面面相覷,聽他剛剛的話語,那位歐陽長史應該也在外面中招了。

眾人眼睛齊刷刷的投向門口。

只見一位頭戴青銅面具的儒衫青年,手裡抓著一團紫色輕薄布料,緩緩走進院中,嗓音悶悶,還有些沙啞:

「你們誰找我?」

他語氣好奇,竟是不躲不藏,主動入陣。

全場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