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祖師，快收了你的神通
「竟有這事？他……為何知道你的名字？」周牧之問。
小荔低頭回道：「回掌門，妾不知緣故。」
「而且他要你給他泡一杯茉香四明茶？」
「是。」
「這種茶，是用特殊手法炒制的，只有我們四理宗有，乃是祖師傳授，取『四理四明』之意。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小荔知道，周牧之並不是在問自己，而是在自言自語，整理思路，因此沒有說話。
周牧之思索的時候，一雙長眉深深蹙著，眼裡有些散不去的陰霾。
別人只看到四理宗一片繁榮，如同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六大結丹欣欣向榮，而且結丹真人都還年輕，元嬰有望。
在外部，四理宗朋友多多，卻沒有敵人，升霞派是四理宗忠實的盟友，龐然大物清虛商會也對四理宗頗多照顧。
但是，身為掌門，他才知道前路有多少陷阱，多少險惡。
遠的不說，就說宗門裡暗涌的風波吧。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門中開始流傳一個謠言：說是祖師掌門留下了一份結嬰靈物，而他周牧之私吞了這份結嬰靈物。
想想看，這個傳言有多麼惡毒？
很多年以前，他們這些孤兒，只是有一個宗門可以作為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已經滿足了。
而現在，他們卻學會了爭權奪利……
周牧之不由得想起曾經祖師給他們講課時不經意地說過的一句話：人，總是會變的。
很少有人，能夠不忘初心。
輕嘆一聲，周牧之收起思緒，「走，陪我去見見他。」
「是。」
剛剛起身，周牧之就驚疑不定地「咦」了一聲。
「怎麼了，掌門？」小荔不明所以。
周牧之定了定神，微笑道，「沒什麼。」
剛才，他感覺宗門的護山大陣忽然出現了一個微妙的變化……是錯覺嗎？
他並不是陣法師，只是作為掌門，執掌著陣盤，所以不太確定。
「不好了！」隨著這聲驚慌喊叫，一個弟子匆匆跑來，「掌門，不好了！」
「慌慌張張什麼，不成體統！給我靜下心來，慢慢說！」周牧之不悅地訓斥道。
「掌門，」那弟子一副驚魂甫定的樣子，「祖師的佩劍，和兩件四階法寶，突然發生了異動，飛走了！」
「什麼？」周牧之顧不得體統不體統了，「到底怎麼回事！」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就突然，祖師的佩劍和那兩件四階法寶就開始亂飛，然後撞破供奉他老人家遺物的宮殿飛了出去！」
周牧之一聽，更是煩惱，狠狠地瞪了這弟子一眼，對小荔說，「跟我去看看。」
小荔跟著他，走了幾步，卻發現周牧之既不是去供奉祖師遺物的宮殿，也不是去招待那位睢逍真人的客房，不由得奇怪：「掌門，我們這是去哪？」
周牧之一言不發。
他繞到掌門居所後面，一個小小的石屋，那是很少人知道的，護山大陣的中樞所在。
「你在這等我。」周牧之讓小荔停留在石屋外，他自己進去看了看。
很快周牧之就出來了，小荔注意到，雖然掌門人故作輕鬆，但是眉心卻有一抹憂色，不是熟悉的人很難發現。
掌門人，這是怎麼了？
「我們去見見那位。」周牧之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平常、其實在熟悉他的人看來，憂心忡忡的笑容。
「是，掌門。」
小荔從小就是個很乖巧的女孩，所以在失去父母之後，還是會有些人願意接濟她，讓她偶爾能弄點吃的哄哄肚子，不至於餓死。
直到被李菲發現有修行的資質……在此之前，她的生活當然說不上好，但比很多同門都要好。
可惜，在開始修行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資質，其實也不過爾爾，悟性也不突出。
此生，結丹的希望不大。
明明年齡和她差不多，一起被收養的孩子已經結丹了，她卻依然不上不下，剛剛進入築基後期。
但小荔也已經滿足了。
在她十幾歲，大半時間餓著肚子的時候，何嘗想過會有這樣的好日子呢？
周牧之的擔憂，她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她是最不希望宗門出問題的。
因為這就是她的家，她生活的地方；也是她的歸宿，她死後要埋葬的地方。
可惜……小荔埋怨自己，平時修鍊不夠刻苦，修為太差，在掌門人發愁的時候，自己卻幫不上什麼忙。
小荔默默地跟在周牧之身後，來到睢逍真人的房間。
剛進門，小荔就傻眼了。
什麼情況？
只見祖師遺物中的「盡歡」飛劍、以及另外兩件四階法寶，都在圍繞著睢逍真人飛舞，像是極快樂的樣子。
小荔衝上前喝道：「伱不要亂動我們祖師的遺物！」
「小荔！」周牧之喝止了小荔，臉色肅然沉重，上前一步道：「這是敝派祖師的遺物，為何會在道友這裡？不知道友能否給出一個解釋？若是道友視四理宗為無物，四理宗上下幾百名修士，不介意血濺五步！哪怕道友法術高強，四理宗弟子也從不畏懼，用生命來維護宗門的尊嚴！」
杜祐謙看著這個孩子……是的，當周牧之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就見過了。
此時看到這個充滿威嚴的男子，杜祐謙的腦海中，依然會浮現那個倔強而警覺的孩子的面孔。
他不由得露出微笑，「三郎……周三郎，你還記得我為什麼要給你起名叫周牧之么？」
周牧之不敢置信地退後一步，目光驚疑不定，但是心裡又隱隱有些激動。
他感到口裡發乾，舌頭有點不聽使喚，不自覺地用顫音說：「你，你是……」
杜祐謙含笑說，「我說，你是這些孩子中，性格最沉穩的，將來若是我走了，李菲也不在了，希望你能管好這個大家庭，讓大家不受欺負，能堂堂正正地立在人世間。所以，給你起名叫牧之，那些弟子們是羊，而你是我選的牧羊人。」
周牧之再也控制不住，熱淚盈眶地跪倒：「祖師！您回來了！我剛才看到大陣在微微振動，似乎在為了什麼而感到歡欣鼓舞，就覺得奇怪。祖師！」
他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恭迎祖師回山！」
反而是小荔依然有些警惕，她拉了拉周牧之，沒有拉動，無奈之下，對杜祐謙說：「那我呢，為什麼你不給我起名啊？」
杜祐謙好笑地看著她，「因為小荔這個名字很好聽啊！這些年大家也喊慣了，你堅決不想改名，我也只能作罷。」
小荔有些相信了，但又不完全相信，怯生生地說：「那你斬殺那個文無心時那一劍，你還能使得出來嗎？」
杜祐謙搖頭笑了笑，手一指，「盡歡」劍立刻停止舞動，充滿肅殺之意。
一股無物不斷的凌厲劍意，刺得小荔皮膚生痛。
她立刻嚇得跪了下來，叫道：「祖師快收了你的神通！」
「這叫斷水劍意，」杜祐謙淡淡地說，「你練了這麼久還沒領悟這劍意，我有些失望。」
小荔委屈地說：「弟子資質不好，所有的時間都用來修鍊了。」
杜祐謙笑道：「和小蘇，小薇聊天也算修鍊？那你修鍊確實刻苦。」
小荔俏臉微紅，低下頭，心裡再無懷疑。
周牧之擦了擦淚水，眼睛通紅、聲音沙啞地說：「請師祖重新接過掌門之位，帶領四理宗，走向輝煌！」
杜祐謙笑著搖頭：「我還當掌門做什麼？你當得很好。我只需一間靜室，讓我安心修行就好。若是宗門遇到了什麼困難，我自會出手。」
雖然他相信周牧之，但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的好，畢竟人心易變。
提前告訴周牧之，他不是回來奪權的，會減少一些不必要的摩擦。
雖然周牧之肯定不敢反抗，但有些事情，若是消極怠工，效果會比積極主動差很多。
周牧之又勸了幾句，見杜祐謙態度堅決，便不再勸說。
「對了，李菲這些年去哪了？」杜祐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