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開山祖師
這一日，李菲在子時就梳妝完畢，迫不及待地趁著夜色來到山門，精神抖擻地準備主持迎賓。
因為考慮到許多宗門過來的路途遙遠，他們或許會怕有事耽擱，所以提前出發。
四理宗在發出去的請柬中就寫明，四理宗從今日起開始迎賓，半個月後才正式舉辦宗門成立大典。
一些來的早的宗門，應該從今天起就會陸陸續續趕到四理山了——這座山以前叫什麼不重要，但是從現在起，它就叫四理山。
李菲是杜祐謙定下的第一任執法長老，也是明確的掌門繼承人——雖然大多數人認為，她會死在杜祐謙前面，因為她結丹的希望很渺茫，而杜祐謙才七十多歲，還有好幾百年的壽命。
李菲並不介意當個有名無實的掌門繼承人，相反她對此十分高興，因為選她做掌門繼承人，意味著「宗大哥」信任她，愛護她。
她很清楚，自己是沒辦法成為宗大哥的愛侶了。
但是能成為宗大哥的好幫手，以宗門第一任執法長老、第一個掌門繼承人的身份死去，永遠地留在宗門的歷史上，受到後人祭拜，那也不錯。
她並不知道，杜祐謙其實打算當個十來年的掌門，坐實「開山祖師」的身份，就傳位於她，自己則去做太上長老。
掌門是要處理具體事情的，可以理解為企業的「CEO」，總經理。
而太上長老則是董事長，一般不管事，但如果要管，絕對可以一言而決。
夜色茫茫，不過李菲並不是唯一來得這麼早的。
許多弟子都興奮得睡不著，他們曾經是路邊的草芥，永遠飢腸轆轆、衣不蔽體，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就會因為幫派間的戰鬥而被連累死，或是遇到一次挺不過去的災荒，變成遍地餓殍中毫不起眼的一具。
但是，李菲和杜祐謙接納了他們，給了他們修行、成為人上人的機會，對他們而言，這無異於再造之恩。
當然，哪怕李菲和杜祐謙不接納他們，等到他們年紀大一點，依然有加入幫派，出人頭地的機會——但是那個機會多麼渺茫，而且需要付出多少鮮血為代價，他們也是看在眼裡的。
無盡沙海，資源貧瘠，幫派招收弟子，可不管你天賦好不好，哪怕是天靈根，也自己刀山火海里去奪取資源去，幫派不養閑人。
這些孩子長大後，看到和他們同齡，卻選擇加入幫派的孩子，活到現在的比例，自然就知道杜祐謙和李菲對他們究竟有多好了。
但是之前，他們雖然忠於李菲和杜祐謙，卻總是隱隱約約少了點什麼。
而現在，宗門成立在即，他們終於明白缺少的是什麼了。
歸屬感。
而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宗門，則完美地彌補了這個缺憾。
從此以後，他們除了在杜祐謙和李菲需要的時候，豁出性命去報答他們的恩情之外，還多了一些東西可以去為之奮鬥，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讓他們可以去守護。
宗門，他們自己的宗門。
許多孩子，和李菲一起，迎著沙漠里的寒風，臉上帶著興奮和憧憬的笑容，在山門站到天亮。
杜祐謙其實也早就起來了。
但是他作為四理宗的開山祖師，他一直以來營造的是神秘而強大的形象，走的不是親民路線。
所以他沒有露面，只是遠遠地含笑看著。
這些是他宗門可愛的第一代，他們會發展成什麼樣，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宗門未來幾百年、幾千年的方向，規模，理念等。
以前杜祐謙對他們並不是很上心。
只是任由李菲瞎折騰。
他自己偶爾去授個課，給點獎懲，在他們心目中營造一個神秘、強大、威嚴的形象。
但今後，他會花更多的心思來經營。
因為，四理宗的興衰，將關係著未來他的每一世，能否快速地崛起，林莎和芳華等人轉世後，安全能否有保障！
日上三竿時，陸陸續續有賓客到來。
杜祐謙貴為掌門，自然不會親自出迎，而是由李菲帶著一群修為至少是築基後期的弟子，在山門迎賓。
以李菲「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身份，倒也顯得足夠重視了。
再挑剔的人，都不可能借題發揮。
賓客被迎進山門後，便有能說會道，口齒伶俐的四理宗弟子引著他們來到供客人休息的洞府，稍做休整。
這些賓客大多都是心思縝密之人，否則也不會負責出使。
坐下後他們便會暗自打量觀察，從細節處來判斷這新成立的四理宗的成色，發展前景。
比如，查看室內陳設的各種器具，室外的各種靈植培養，感應靈脈品階，陣法效果等。
而他們觀察到的種種細節都顯示，這四理宗雖然才草創，卻並不是完全沒有底蘊。
靈脈不差，陣法布置得簡直炫技，各種器物、靈植也彰顯了這個宗門裡有不少擅長修真技藝者。
沒坐多久，又有精巧的傀儡送來茶水、靈果，這又讓許多賓客暗暗記下一筆。
以四理宗表現出來的勢頭，成為元嬰宗門的那一天，或許不會太久。
隨著賓客增多，調節各賓客間的矛盾，防止有仇的勢力代表發生鬥法廝殺，便成了對四理宗弟子們組織協調能力的最嚴峻考驗。
為此杜祐謙特地從升霞派借了些人手，又找來清虛商會的人對門人弟子進行培訓，讓大家知道一些常識：那些宗門是敵對的，不能讓他們挨在一起；有的勢力最近發生過衝突，最好別讓他們的代表碰面；某宗門和某某宗門經常互別苗頭，千萬要對他們一視同仁……
一開始，四理宗的弟子們還因為生疏，犯了些錯誤，好在有高價請來的清虛商會的人救場。
漸漸地，大家熟門熟路起來，處理這些事就越發得心應手。
在臨近立宗大典的時候，四理山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青陽宗觀禮使者，天哲真人到！」
不但之前趕到的賓客議論紛紛，對著那天哲真人怒目而視，甚至有些賓客按捺不住想要上前動手了。
就連一直保持神秘，對外宣稱正在焚香齋戒的杜祐謙也被驚動了。
青陽宗……著名的人奸宗門。
萬年前，他們做出假象，裝作被妖族覆滅，實則是整個宗門，以一位大能借用春秋筆的力量隱匿起來，躲過了時光的沖刷，來到近代才現世。
他們剛一現世就配合妖族，對人族的玄門正宗陣營發動了一次突襲，直接殺死了數位化神強者，重創了一位人間界的巔峰修士——六階步虛境界的大能。
要不是當時漠南的血屠劍以「誅」之劍意，斬殺幻境中的青陽宗，株連到了現世的青陽宗，並給予他們重創，說不定人族一方還將承受更慘痛的損失。
據說青陽宗現在混得風生水起，宗門又出了一位步虛境界的大能，而且還是嫁接了妖族血脈的步虛，壽命遠超人族步虛修士。
但是他們混得再好，杜祐謙也不想沾惹他們。
他可不想當人奸！
那麼，能得罪青陽宗么？
這可是有著六階步虛大能坐鎮的宗門……
步虛之後就是合道，合道修士，在很多典籍里，都稱呼為「准仙」，已經無法再長期停留在人間界。
步虛境界，就是人間界頂級戰力。
說句毫不誇張的話，真是吹口氣就能把新生的四理宗給滅了……
真不能把人家得罪狠了。
但是，也絕對不能和青陽宗扯上關係，否則遺患無窮。
雖然說，人族勢力，有不少宗門與妖族保持著曖昧的關係。
比如杜祐謙就聽說，有些魔門陣營的老魔頭，因為有著顧慮，不能親自出手屠殺大量人類，或是用一些歹毒手段來折磨人類來煉製魔器。
那他們怎麼做呢？
他們私底下和一些妖族勢力達成協議。
由那妖族勢力去豢養幾個城池，甚至一個國度的人族，大肆鼓勵生育，幾十年、上百年屠戮一遍，將精血魂魄交給老魔頭來煉製魔器，老魔頭只管付錢。
有時那些妖族勢力甚至會按照需求定製，比如逼迫父女，姐弟通婚，生下不倫嬰兒；或是讓婦人在特定時間受孕，生下特殊誕生時間的嬰兒；乃至使用一些毒藥之類的，讓婦人生下特殊體質的嬰兒，供給魔門老魔頭煉製歹毒魔器。
有時一些玄門正宗陣營的宗門，也會私下裡與妖族進行一些特定交易。
但是！
交易是一回事，搞曖昧是一回事。
背叛人族，和妖族一起攻打人族，殺死人族的大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青陽宗絕對是所有人族勢力，人人喊打的存在！
四理宗但凡敢和青陽宗沾染一點關係，雖然不會有生存危機，因為青陽宗會護住他們。
但絕對今後沒法在人族這邊混！
所以杜祐謙思考良久，神識傳達給李菲：「你大聲宣布，四理宗並沒有向青陽宗發請柬，也不想和青陽宗交朋友，請這位天哲前輩速速離開，我們不歡迎他觀禮。」
李菲只是愕然片刻，立刻照辦。
她話音落後，天哲真人面色不變，依然從容微笑，其餘的賓客臉上都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