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
一個月後。
依然是這片山清水秀之地。
杜裕菡依然身著男子樣式的青衫，只是氣度變得柔和許多，不再有那種睥睨天下的尖銳感。
看著她的雙眼時，更能感受到，她似乎多了一種煌煌大氣。
就像是……她的內心更加堅強執著。
對未來的道路，也更加確信。
在場的先天宗師和後天高手……更多了。
每個人眼中，都有著狂熱。
原本他們很多人，對杜裕菡背後是否有仙師一事，是將信將疑。
但一個月前的事情，讓他們確定。
杜裕菡是真的有後台的。
儘管那位仙師似乎脾氣不太好。
而且不贊同杜裕菡奪取天下的大志。
但仙師的態度再凶，終究也沒廢了杜裕菡的修為啊。
估計還是念著舊情吧！
所以，杜裕菡的大粗腿，此時不抱，更待何時？
「殿主，我們還是按照原定計畫，明年九月八起事嗎？」
「起事？起什麼事，我不想起事了，你們沒聽到么，那吳國皇室背後有仙門支持，光憑我們，不是對手。」杜裕菡嘴角噙著微笑。
原本只能算是相貌清秀的她，此時看來竟有幾分驚艷。
「那，我們該當如何？」
杜裕菡莞爾一笑，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我們雖然不是對手……但我老祖不是說過么，那仙門實力不強……」
「殿主的意思是……」
「我會想辦法，請老祖出手。在那仙門面前……我們如同土雞瓦狗。可是在我家老祖面前，那仙門同樣是土雞瓦狗！」
「殿主英明！」
「老祖神威如海！」
「老祖千秋萬代！」
「而你們，」杜裕菡不理他們的阿諛之語，掃視一圈，「從現在起，多去結交落魄文人，令他們去學習當年我先祖佑德公推行的那些政策。要那些文人，給我寫一些好策論出來，在當今之世，該如何重新推行我先祖的那些政策，並能使之流傳百世，不會人亡而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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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祐謙在返回鎮守使府邸時的路上，就隱隱感覺到，有人在等待著自己。
而且他有種直覺，這對他會是好事。
這就是大神通「知天命」的作用，在遇到與自己相關的事情時，往往會提前有所預感。
若進行占卜，等到的結果也會更加精準，容易解讀。
等到將來他的占卜術達到更高的境界，二階，乃至三階，「知天命」或許還會表現得更加神異。
飛舟緩緩降下後，杜祐謙差點揉眼睛。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他以為絕不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那郗夢冉的師父，築基圓滿修士孟逍，正站在鎮守使府的門口，安靜得像一塊石頭。
這傢伙……對自己會有什麼好處？
杜祐謙出於禮貌，對孟逍點點頭：「孟道友。」
孟逍趕緊回禮：「於道友……」
他還沒來得及說別的，一抬頭，發現杜祐謙已經快步走入鎮守使府，眨眼就從他的視野中消失，甚至都沒邀請他進去。
孟逍傻眼了。
過了半晌，他搖搖頭。
看來，此行不容樂觀。
「于飛」的冷淡和拒人千里之外，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個築基圓滿的修士，眼巴巴地上門，竟然被一個築基初期修士如此冷遇。
若想達到目的，或許得付出比之前所設想，更大的代價。
孟逍沉住氣，按照規矩，向門後的雜役遞上玉片製成的拜帖：「請告知於鎮守使，同門修士孟逍求見。」
那雜役可不敢拿捏這樣一位築基圓滿、氣息強大的修士，趕緊進去通傳。
過了一會，他才回來：「鎮守使說，他長途跋涉，有些疲乏，請孟道友過幾日再來。」
孟逍是來求人的，總不能強闖做惡客，只好鬱悶地轉身離去。
此後，孟逍像是打卡一樣，每日都過來一趟。
但每次得到的答覆都大同小異。
要麼是「鎮守使正在閉關參悟秘術/閉關修鍊/閉關冥想/閉關發獃，今日不見」。
要麼是「鎮守使公務繁忙，今日不見」。
有時候也會說「鎮守使吃壞了肚子，身體不適，今日不見」。
反正雙方都知道，杜祐謙就是故意不見。
但至少，杜祐謙給出了一個不見的理由，不管這理由細思合不合理……總算是沒有撕破臉皮。
就連羅金玉和顧小方都百思不得其解，「阿飛哥/於師兄，為何不見他？」
杜祐謙微微一笑：「見了他，對我會有好處嗎？」
顧小方搔了搔腦袋，「或許會有吧……也可能沒有。」
「那，如果不見他，對我會有壞處嗎？」
羅金玉想了想，果斷搖頭。「沒有。」
「所以，我何必急著見他呢。著急的又不是我。」
羅金玉和顧小方也只能無言。
孟逍的心，從忐忑不安卻懷有希望，到漸漸焦慮絕望，最後竟已接近麻木。
他也想過採取更激烈的一點的手段，但是認真思考後，還是放棄了。
若說繼續苦等下去，希望渺茫；若採取激烈手段，那得償所願的可能性，就不足萬一了。
至於投毒、攝魄、迷魂等手段，那更是不用提。
春曉真人就是這方面的祖宗，她的弟子能不防著這些？
孟逍依然每日里去鎮守使府投拜帖。
但他已經不再奢求回應，只是出於慣性而堅持下去。
一直到一個月以後。
孟逍這日按照習慣，投貼之後，等到回應，轉身準備默默離去。
卻被雜役叫住：「你回來！鎮守使說要見伱，你這是做什麼？」
孟逍先是不敢相信，隨後狂喜之情湧上胸口，讓他只想放聲大笑。
但隨即又想到……只是那小輩答應見自己一面，有什麼好開心的？
自己想懇求的事情，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頓時心情又鬱郁下去。
在那雜役的帶領下，孟逍來到鎮守使府最裡面的一間靜室，而不是會客的客廳。
孟逍心裡揣摩，這或許是好兆頭？
意味著于飛不打算再和自己兜圈子客套，而是願意在較為私密的環境下，直入正題。
「鎮守使，孟前輩到了。」
「請進。」杜祐謙的聲音傳出。
孟逍心情複雜，進門後，依足禮數，向這個年齡比自己小了近百歲、修為更是差距極大的後輩行禮。
同時他又猛然想到，如果自己抱著這種心態，覺得對方是個小輩，那麼不自覺間，總會表現出一些驕矜、或傲慢，那樣的話，自己所求之事，必定希望渺茫。
何況，這于飛拜了春曉真人為師，實際輩分在門中極高，甚至可以說比自己還高了一輩。
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叫對方小輩！
接著行禮彎腰的短短時間，孟逍悄然調整了自己的心態。
杜祐謙坐在孟逍送的金絲柳葉涼席上，微微欠身以還禮。
「孟道友，請坐，無需多禮。我與你過往並無多少交情，只勉強算得上是認識。可你連續多日求見，想必是有要事。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不要耽誤彼此的時間。」
孟逍在一隻普通的蒲團上盤腿坐下，看了看那個抱著劍斜靠在牆角，氣質銳利得有如一柄神劍的絕色坤修，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無妨，」杜祐謙語氣恬淡，「她是我最信任的人，孟道友你有任何話都可以當著她的面說。」
不知是不是錯覺，孟逍覺得那位坤修的腰挺得更直了。。
那雙靈動卻似是充盈著銳利劍氣的眸子里，又那麼片刻，出現了些許溫柔之色。
沉吟片刻後，孟逍再次確定，自己沒有太多討價還價的餘地。
他低下頭說：「有一事，我必須向於道友坦白。」
杜祐謙早已猜到，不過還是微微頷首，「孟道友不妨明言。」
果然，孟逍承認了，在上生死擂之前，郗夢冉曾來找他，言道已有不詳預感，希望孟逍能救下她的魂魄，讓她能轉為鬼修。
而孟逍在猶豫之後，以極高的代價，讓杜祐謙答應三個條件，並偷偷救下了郗夢冉的魂魄。
看他還要絮絮叨叨，杜祐謙豎起手掌，阻止他繼續啰嗦下去，「此事我已知道，無需贅述。孟道友既然並未承諾什麼，那你救下她的魂魄，倒也不算違規。我想當時在場的結丹老祖們，一定有一些已經看穿了你的手法。可他們既然不阻止，那說明你並未違背規矩。此事，不用再提。孟道友，如果沒別的事，就請回吧。」
孟逍的臉上，浮現出吃了黃蓮一般的苦澀之物、卻又不得不禮貌地微笑的表情。
「於道友，從那次你與冉兒的決鬥至今，已有四年時間。這四年里，我無時無刻不在努力，想要喚醒她的意識，幫她轉為鬼修。」
「可卻始終沒能做到，只能看著她的魂魄一天天衰弱下去，或許不久，就會魂飛魄散。」
杜祐謙認真地說：「哦，我明白了，道友是想找些道士，等郗夢冉魂飛魄散後，替她做一場法事？我倒是認得幾個崇真宗的道士道姑，可以替孟道友牽橋搭線。」
孟逍差點把牙咬斷。
他在心裡不斷對自己說：忍住，忍住！
沒忍住就完了！
半晌後，他忽然覺得有些泄氣。
自己還綳著做什麼呢？
有意義嗎？
既然是來求人的……那就得有個求人的樣子。
想到這，孟逍身體前傾，緩緩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