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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誤入洪荒塵埃中

我曾經是一個高傲的公主,以為征服了林小輪就征服了全世界。直到我以為全世界的人不再屬於我的時候,我才惶恐地發現,我竟然非他不可了。我在自我欺騙的歲月里幡然醒悟,人啊,還是順其自然好,不要強求,不可多求。

回到家後,我覺得空閑極了。

閑得無聊,我挽起袖子,拿起拖把,把家裡裡外拖了個遍。我一刻也不能停下來,一停下來我就會胡思亂想。

拖到我房間的時候,我在床下找到了一個盒子,裡面是我高中三年來寫給林小輪的信,以及我第一次生理期的時候,林小輪給我遮住尷尬部位的白襯衫。

我很納悶,我什麼時候把它藏在床底下了?難道是葉千麗女士閑得無聊收拾屋子的時候放下去的?

我把盒子里的信拿出來,一封一封地讀,往事歷歷在目。

第一封信寫於2009年9月10日,那天是教師節。

初入高中的林小輪臉上雖然還隱約透著稚氣,但是模樣清秀、氣質出眾,吸引了不少同年級女生。

那天放學後,林小輪代表全班同學去給老師送果籃,讓我幫他收拾好書包去車棚里等他。

我幫林小輪整理書包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一封匿名信件,信封是粉紅色的,摺疊成了心形,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跑到車棚,將手裡的信封給林小輪看,語氣里夾雜著七分高興三分醋意,說:「新年級的第一封粉色信箋,你要不要拆開看看?」

七分高興是我喜歡的男生如此受歡迎,證明了他很優秀,證明了我的眼光非常不錯;三分醋意是我十分不悅別的女生對林小輪這般虎視眈眈。

正在開鎖的林小輪頭也不抬,以一種司空見慣的語氣對我說:「你處理就好了,這種事情幹嗎要問我?」

我很滿意林小輪的回答,於是跳上林小輪的自行車後座,說:「我的車壞了。」

那個時候,林小輪總是一聲不吭地把我載回去,一切就像是家常便飯。

吃完晚飯,我一個人偷偷地在書桌邊將新買的信紙寫了一張又一張,撕了一頁又一頁,垃圾簍里堆滿了被我揉成團的信紙。

兩個多小時後,我總算寫出了讓自己滿意的信。

林小輪:

這是來自秦樂給你的第一封信,我覺得你各方面都很滿足我的條件,你以後就跟了我吧。不許再收其他女生的信,我不是吃醋,我只是覺得你現在要以學業為重,我也會跟著你的腳步一起以學業為重。

非常體貼關心你的秦樂

2009年9月10日21:34

既警告了林小輪,又不會泄露自己的小心思。

其實林小輪從來都很自覺,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反觀我自己,太過貪玩,學習一直跟不上林小輪。

我不敢將這封信給林小輪,他一定會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然後問我:「樂樂,你幹嗎給我寫信?我們家住得這麼近,你來敲一下我的門,我就出來了,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嗎?」

在他心裡,秦樂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有話就直說,是個從來不曾有過痛苦和難過的人。

就連自己的爸爸媽媽常年不在身邊陪著自己,她也不會感到寂寞。

正是因為這樣,林小輪才不知道他跟丁楚楚在一起後,我有多難過吧?所以,一旦表現出來,他就會認為我是在胡鬧。

我手裡的信封拆開了又疊好,疊好了又拆開。

最後一封信沒有疊好,只是寫了字之後隨意疊了一下。

這是我寫給林小輪的最後一封信,是在去美國的前兩天,我趴在地板上百無聊賴地寫上的,只有幾句話:

林小輪,我在想啊,人生在世有那麼多的意外,萬一哪天老天瞎了,把意外安排在了我們身上,那該怎麼辦?

短短几行字,我寫了半個小時,最後沉沉地趴在地上睡著了。醒來之後,我胡亂疊好,就扔進盒子里了。

沒想到一語成讖,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我嘆了一口氣,將盒子放回原處,然後把襯衣擱在袋子里,帶回了學校。

到了宿舍後,不見丁楚楚,我隨口問道:「楚楚呢?從北京回來了嗎?」

洋洋一邊看電視,一邊接話:「哦,剛回來過了,不過回來之後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估計是林小輪的電話吧,走得很急。」

「嗯,這兩個人最近一直都形影不離呢。」裴雅一邊咬著蘋果,一邊欣賞著韓國明星的高清寫|真,附和著洋洋的話。過了一會兒,她轉過頭問我:「樂樂,之前不是你想追求林小輪嗎?怎麼這會兒又變成丁楚楚了?」

像是逮住了八卦的機會,洋洋也取下耳機,湊了過來,連聲說道:「是啊是啊。」

「什麼啊?」我故作嫌惡地看著她們兩個,「我之前是沒想清楚,才會誤認為自己喜歡林小輪,後來才發現他不過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而已,你們不要在這裡瞎猜了。」

說完,我轉過身,將裝著林小輪白襯衫的購物袋放進衣櫃。洋洋和裴雅明顯不相信我的話,笑嘻嘻地說:「你就狡辯吧,如果你不喜歡林小輪,我跟雅雅以後就單身到老。」說完,她們見我沒有答話,都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笑聲如同刺耳的魔音,一陣又一陣地刺|激著我的耳膜。

我轉身走進洗手間,關上門,把沖水閥打開,嘩啦啦的水聲掩蓋住了她們的談論聲。

我打開洗手池的水龍頭,接了一捧水拍在臉上,鏡子里,我瘦削的臉龐上滑落一串串的水珠,看起來疲憊不堪。

我閉上眼,把臉泡入灌滿水的洗手池,直到憋不住了才抬起頭來,這才清醒了不少。只有強迫自己清醒,才不至於去做那些別人看起來很傻的事情。

鏡子里的臉同樣也能美得不可方物,我又何必一直去羨慕別人所擁有的?

我擦乾臉,簡單地沖了個澡,看了會兒書就上床睡覺了。

洋洋關燈時詫異地問我:「樂樂,你今天怎麼睡得這麼早?」

「美容覺。」我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把被子拉上來蓋住腦袋。

雖然有些透不過氣,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