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拎大袋小袋出了超市……居然……居然發現外面大雨傾盆!
什麼時候下的雨啊?什麼時候才會停喔!該死的超市離我家裡有一段距離……難道,我要淋雨回家嗎?┬┬﹏┬┬
就在這時身邊一個身影一動。
是隨後跟著我從超市裡出來的——左曳?!
居然會在這裡碰到他?自從小布回了老家後,他就跟幽靈一樣地消失了,很少會再去學校。
我注意到他手裡提著的購物袋裡裝著好多的啤酒……沒想到他居然是個酒鬼!買這麼多啤酒!
「喂。」
他的聲音忽然響在我耳邊,嚇得我立即往後一跳!
沒搞錯吧?這個冷酷男是在跟我說話?
我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附近沒有別的人,不敢置信地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叫我?」
他淡淡地看著我,聲音低沉:「……她過得好嗎?」
「啊?她?」我反應慢了半拍,「你說的是小布?」
「嗯。」
「她回老家後有跟我聯繫……沒有跟我說具體怎麼樣,但應該過得還不錯吧。」這時我注意到他手裡有一把傘,心思一動,「好巧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你家住在這附近?」
「西環。」
「哇,我也是,順路耶!」真是天助我也。
左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外面的雨幕,打開雨傘的動作——
我正準備接受他的邀請,誰知道他就這樣丟下我走出去了。希望破滅……
「喂喂,你——」我急得在原地直跺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渣,小布怎麼會喜歡上這種冷酷無情的傢伙!希望他在回家的路上被雷劈死!要不然被車撞死!再不然掉到下水道被水淹死!
十分鐘後……
二十分鐘後……
三十分鐘後……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我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提著幾塑料袋滿滿的東西,蒙頭衝進了雨中。
「噠噠噠」,「噠噠噠」……
我一邊小跑著一邊在心裡狠狠詛咒著左曳……天黑路滑,我提著這麼多東西,還跑這麼快!突然不知道絆到個什麼,摔了個驚天動地。
塑料袋從手中滑落,蔬菜瓜果「哧溜溜」滾了一地。地上的污水瞬時濺了我一臉黑,肘關節破了皮,膝蓋也磨出了血。好痛痛喔……我支撐著自己站起來,一隻爪子突然抓住我的腳踝,順勢一拉,我又與大地媽媽來了個親密無間的「Kiss」。
啊啊啊——什麼東西拉我的腳?
鬼?……
我掙扎著爬起來大叫:「別吃我啊!誰啃我的屁股都是一堆油,很難吃的啦!」可是好死不死,那隻抓著我腳踝的爪子根本不松。
「我不可以嗎?為了你我可以去死……這都……還不夠嗎?」爬在地上那黑糊糊的東西嘶啞地叫喊出聲。
……慢著……這聲音?左曳?!
我慢慢蹲下身,手哆哆嗦嗦地往那個腦袋伸去……就快要碰到他的時候,那個腦袋突然一歪,緊接著又是一聲大吼:「要我怎麼做你才甘心?要我去死嗎?!」
嚇……嚇死我了。
幹什麼一驚一咋的啊!有毛病吧!我拍著「砰砰」直跳的胸口。
那「東西」一歪頭,就讓我看清了他的長相——輪廓分明的側臉,秀挺的鼻樑,剛毅的唇弧,就是左曳沒錯!
他身上好重的酒味,難道他把所有的啤酒都喝光了?!
「啊哈,原來是你小子裝神弄鬼的嚇我,你想死吧!」我用勁扳開他抓著我的手,對著他的後背就是幾腳……爽死了,我盼這一天不知道盼了多久了!也算替小布出了口惡氣!哇哈哈!
還沒等我高興地太早,左曳忽然站起來,緊緊地擭住我的肩膀!
「喂——左曳我警告你,不準亂來啊。」我嚇得退後一步。
左曳沉著臉逼近一步。
「我……我叫人了啊……」我又退後了一步。
左曳沉著臉再逼近了一步。
「媽啊,誰來救我啊……」我退退退,左曳進進進,我差點嚇得屁滾尿流,「小布,你在哪,你快出現啊,這個人好恐怖啊!」
可能是聽到小布兩個字,左曳恐怖暴戾的表情突然間變了!
他一把抱住我,聲音低沉而嘶啞:「對不起……」
哈?
我聽錯了吧,高傲如左曳這號人,居然會說對不起?還是對我說?他什麼時候對不起過我了?!
「他更適合你吧……他可以給你家人帶來幫助,可以照顧你……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什麼意思?
「該死!明明是我把你親手推到他身邊……該死……」
我看見左曳的頭一點一點頹然,兩行本不該屬於他的淚此刻正沿著他的臉龐斑駁而下……
我的心跟著一痛:「左、左曳……不要這樣好不好?男孩子不應該輕易流淚的啊。」
左曳蒼白著臉,濕嗒嗒的頭髮糾結,遮住了他的眉目。他撫上我的臉頰,流著眼淚的臉居然露出淡笑:「……姚小布,跟你在一起的時光是我最快樂的時光……雖然你現在……帶走了它!不過你能幸福,就要不擇手段的幸福,不要在乎……別人幸福不幸福……」
求求你……別對我露出這樣難過而又快樂的笑容……
而且這個表情,一點都不適合左曳啊!左曳是不可以哭的,不可以露出這種脆弱表情的!
「喜歡就去爭取啊,獨自舔著傷疤算什麼好漢!」
左曳搖搖頭,似有千言萬語的難言,背過身,踉蹌地往前走。突然一個趔趄,摔倒在了污水地上。還沒等我來得及跑過去扶他,他已經掙扎著站起身,一搖一晃朝前走著。
幾道閃電劃過,撕裂了黑暗的天空。雨水繼續「噼里啪啦」往地上砸,好似要把地面砸個坑。左曳落魄的背影一點點隱沒在雨幕中,就在我將徹底看不清他身影的時候,他兩腿一彎,跪倒在地。
我驚呼一聲,火速往左曳那邊跑。
笨蛋!左曳笨蛋!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不堪呢……
「喀嚓」打開門,我疲憊地靠在門沿上。呼呼!累死我了!
側身,把身後那個虎背熊腰的男人讓進屋,我指了指客廳里的黑色沙發:「師傅,把這小子扔沙發上就可以了。」
「好的。」彪漢大叔扛著左曳「吭哧吭哧」的從我身邊走過,猛地把他甩在了沙發上。
「喂,輕點,別把我家的沙發壓壞了!壓壞了沙發我不付工錢的耶。」我就向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樣大叫出聲,「什麼叫輕拿輕放,你懂不?野蠻的大叔。」
「是,下次會注意的。」彪漢大叔撓了撓後腦勺,嘿嘿傻笑。
什麼下次啊?還會有下次?!
我沒好氣地白了大叔一眼,及不情願地從兜里掏出二十元錢。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好一會都沒捨得遞出……結果大叔蠻橫地從我手裡奪過錢,大門一甩,走人。
哇靠!又不是不給你,搶什麼搶,衰人!
「小布,菜都買回來了嗎?」我姐元日從卧室里飄悠出來,一看到沙發上的左曳,大喊大叫起來,「哇靠,你從哪裡撿回個野男人?」
「什麼野男人,是我朋友啦,他喝醉了。過來,幫我把他抬我房間里去。」我拉了拉左曳的一條胳膊,卻怎麼也拉不動。看他身材挺纖瘦的啊,怎麼就這麼沉呢?!
「哇?你……你……你帶男人回家睡覺?」元日又是一聲大叫,「雖然爸媽都不在家,你也不能這麼出格。」
「你在說什麼蠢話啊,過來幫忙啦!」我咬牙切齒瞪了她一眼,真想用眼神殺死她,「我去洗澡了……」
全身黏糊糊的難受死了的說,我收拾幾件乾淨的衣服,跑進浴室沖涼。
走出來的時候,我簡直大跌眼鏡——只見左曳赤溜著上身躺在地上,旁邊擺著一小盆不知道什麼時候端過去的水。而元日,正半跪在地上脫著左曳的褲子!!!⊙o⊙|||
「喂喂喂,你這女人在幹嗎呢?為什麼脫人家的褲子?」我快步走到元日面前,要不是我阻止得及時,估計左曳就已經赤身裸體了!
「我幫他擦擦身子啊,只是擦擦,沒別的企圖。嘿嘿嘿嘿!」元日扯著嘴角露出一個討好似的笑容,然後裝模作樣的擰乾一塊毛巾,在左曳的上身來回擦拭著,「哇,堅毅的下頜,高挺的鼻樑,光澤流轉的薄唇……還有那眉,哪裡是長出來的,分明像畫上去的嘛……OH MY GOD多麼神奇的造物主,居然造出了一個這麼完美的人。瞧瞧他的胸膛,他的骨幹,他的身材……黃金比例的身段……呀呀呀……真是帥呆了……」
「元日我警告你,想打他的主意除非你別想活了!」
「我也就欣賞欣賞,憧憬憧憬……你去睡覺吧,把他交給我了!」元日對我連連擺手,就像趕一隻討厭的蒼蠅。
「不行!你個色女人,把他弄我房間里去!我要看著他!」
元日生氣地站起來:「哇,你真是個小氣的妹妹!」
「你都有男朋友了!」
「我甩!」
「他有女朋友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會讓他甩!」
-_-#蒼天啊!這樣的姐姐我不要了,您把她收回去吧!
第二天——
我腦袋重,眼皮沉,四肢痛……渾身就像掉進了一個大蒸鍋,又熱又躁……
我撩起彷彿壓了千斤重的眼皮,朝旁邊看了看——空空蕩蕩的床鋪,早已沒了元日的蹤跡。
我餓得前胸貼後背,嗓子也幹得直冒著煙:「元……咳……元日……」猶如蚊子般大點聲音,連自己都聽不太清楚。怎麼了,僅僅是發聲都這麼困難?全身好難受……該死的,難道是因為昨天晚上淋了雨,害得現在感冒了?!
我使出吃奶的力氣爬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出元日的卧室。
大廳沒有!廚房沒有!衛生間沒有!餐廳沒有!
沒有沒有,都沒有!
元日,你跑哪裡去了?快點給我滾出來!
對了,左曳那傢伙還在我卧室里吧?!我搖搖欲墜著身子,「哐當」一聲撞開了房門——元日應聲回頭!⊙o⊙|||
「哎呀,這個小帥哥發高燒了耶。嘖嘖嘖,多可憐的孩子啊。」元日反過頭去,繼續給半睡半醒的左曳喂著小白粥。
……小白粥?
是啊,我定睛一看,什麼時候元日手裡多了個白瓷碗,正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著左曳進食!
「我也發燒了耶!怎麼不照顧照顧我?」我虛弱地靠在牆上,連大吼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這……這……太不公平啦?
「你?你健康得很呢,現在都蹦達著下床了,你看他連眼睛都睜不開,額頭好像又燙了,得用冰敷。」元日擱下瓷碗,急急起身。
「喂——你確定我們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我擋住了元日的去路。
「一邊去!人命關天的時候,你別擱這裡礙事。」元日把我往旁邊一推,快步出了卧室。
我吊著個腦袋又悠噠到冰箱旁邊,一邊看著元日搗弄著冰塊一邊有氣無力的說:「姐……你也給我包兩塊冰吧,我腦袋痛得厲害,估計離鬼門關不遠了。」
「自己有手有腳不會弄啊!」元日白了我一眼,捧著那塊包了冰塊的毛巾又飛快的跑回卧室!
這就是不同的待遇!我吼!
胸口悶死了!眼皮越來越重,身體也越來越虛脫,好像承載不住靈魂的重量,隨時都會把靈魂擠出體內一樣……
不行,我快支撐不住了……得趕緊吃兩片葯,然後乖乖躺下。
我一步一步,幾乎是把身子拖到元日面前的,聲音也氣若遊絲:「姐……去給我買點感冒藥……可憐你妹妹就快歸西了……」
「電視機下面的第二個柜子有葯,你自己去找找看。」元日頭也不回,仍舊全心全意的用濕毛巾擦拭著左曳的臉龐。
憑什麼他舒舒服服的躺著,而我卻得承受如此非人的待遇?這裡可是我家耶!我越想越氣,跑過去,毫不猶豫地抬起一隻腳就朝左曳的帥臉踩過去……
「元月!」元日驚天呼地,一把推開我的身子去擦那腳印。
因為這女人一推,我順勢倒下。
——痛!!!
當腦袋撞上櫃角的那一刻,我看到好多漂亮的天使在舞蹈,她們一邊跳一邊踩我的頭,踩得我慢慢變小,最後成了一塊肉餅。
我眼睛翻了兩翻,在元日的驚呼聲中,昏迷過去。
姐,我恨你……
我掙扎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我就這麼昏迷了一天一夜……
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我看見元日正睜著淚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又是撫我的額頭又是量體溫,噓寒問暖的模樣讓我立馬把在昏迷中發的誓給忘了。
「他走了?」不然我姐的個性怎麼會來照顧我?!
「還沒有……」
「他怎麼還沒滾哪!」我簡直怒髮衝冠!早知道就不把他帶回家了!
「元月!你是怎麼說話的呢,對待客人怎麼能用『滾』這麼沒禮貌的字眼?!」元日的眼淚立即泛濫,咬著袖角,「他現在情況非常不好!他好像酒精中毒了,嘔血!剛剛他醒了,但一直不肯吃藥,也不肯去醫院!他就快要死了啊!」
「放心啦。我都沒死,他不可能死的!」
「他是真的要死了!你快點把你那個好朋友叫來吧,是叫小布對不對!昏迷中他一直念著她的名字!」
我斜著眼睛看著元日:「咦,你不要拆散他們了?」
「拆不掉了!」元日一臉痛心疾首地說,「要恨只能恨我沒有趕在那個女人以前先認識他!而且,我就是喜歡這種專情的男人!如果他輕易就變心,我也就不喜歡了!為了喜歡他,我願意接受他心有所屬……」
OH MY GOD!看來我老姐真是中毒不輕!
在元日的失聲痛哭中,我被她架進了她的房間——果然,地上除了嘔吐物以外,還有明顯的血跡!仔細看看,躺在元日床上的左曳的確跟一個月前的他大不相同:很瘦很瘦,簡直是皮包骨,深陷的眼睛半睜著,眼白好像布滿了血絲。嘴唇烏黑,兩頰的腮幫陷了下去,臉像牆壁一樣蒼白……
我不敢置信地走近,他的身體已經不是發燒的滾燙,而是冰涼,要不是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我會以為床上躺著一具屍體……
「怎、怎麼會這樣?」我顫聲,「把他帶回來的時候不都好好的嗎?」
「屁話!他哪好過!情況一直都很差!要不我能這麼寸步不離地照顧他嘛……」元日焦急地在原地打轉,「我以為會很快好起來的!可卻……越來越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