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0779【一勺燴】

正文卷

第784章 0779【一勺燴】

交易所里還在膠著,一群急瘋了的大商,派親屬或親信拿著貨單往倉庫跑。

此時的東京交易所,玩法相當粗糙原始。

買空賣空都沒法搞,因為沒有那個條件。他們甚至從地窖里翻出銀元,一筐一筐抬到交易所,只因這玩意兒比銅錢方便。

半個月前,朝廷趁著大商們炒貨,在東京發行大明寶鈔。

前幾年的財政負債,去年初就已全部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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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貨棧倉庫,我們一直盯著。裡面根本就不是布裡面全是煤炭。交易所不能這樣做,你們壞了規矩坑害商賈!」

陳留軍倉囤積物資,是因為去年的大案,導致全國官場動蕩。太子害怕京城出事,直接調了幾萬戰兵入京,這些戰兵已在京城周邊駐防整整一年!

相應的,原本該調去前線的軍資,自然要轉而調去陳留軍倉。

交易所的附帶作用就體現了:增強貨幣流通!

借著開設東京交易所,大明寶鈔在京城發行出去了,藏在地窖里的銀元也冒頭了。

由於東京四方貨物往來,倉庫根本就不夠用,幾條運河邊上全是倉房。

這貨棧幹事繼續說:「由於太多人只炒單不提貨,造成布匹倉庫積壓,只能用別的倉庫堆放。現在各類倉庫已經堆滿了,朝廷為了應付爆倉,勒令開封的幾大官炭場,限期買煤清空這片倉庫……」

大商們投入恁多錢財,自然要緊盯著一切。

大概聚集到數百人時,一個八品官出現,微笑著眾人拱手:「我是這裡的幹事官,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這些貨單真是合規的,你們稍安勿躁,容我慢慢解釋。」

看著交易所里的熱鬧場面,所有參與炒貨的人,不論富商巨賈,還是平民散戶,全都萬念俱灰如喪考妣。

「這跟我們有何干係?」一個商賈急不可耐道。

已經想著跳河的趙樞,聞言猛地活蹦亂跳,在交易所里狂喊:「大明萬歲,官家萬歲,太子萬歲!俺抵押的房子不用被收走了!」

這些人非常確定,太子砸出的大量貨單,對應倉庫里全是煤炭,根本就沒有什麼布匹。

「驗貨!驗貨!」

而且用來對付他們,只不過是順帶。

現在卻不管了,行會的口頭約定,難道能大得過太子?

只要交易所能順利運轉,今後不用什麼都看大行商的臉色!

而絕大多數普通百姓,看到布價漲得太離譜,也忍著不做冬衣和被服,暫時用去年的舊衣破被硬扛。

小行戶們只要買到太子的貨單,再自動下調零售價,就能趁機賺一筆。聞風跑來買貨的缺布百姓,甚至能在店鋪前排起長隊。

「諸位,你們的貨單,提貨期還沒到。」吏員一臉微笑回答。

這貨真就去借了高利貸炒單,而且還沒跟哥哥說,害怕趙楷眼紅找他借錢。

「不敢給我們驗貨,就肯定是壞了規矩,倉庫裡面根本就沒貨。俺已經打聽清楚了,這貨單上的倉房,裡面裝著十天前運來的煤炭!」

大商們拿著貨單來倉庫,當然不是為了提貨。

痛定思痛,趙楷認真鑽研畫技,把宋徽宗的畫模仿得八九分相似。

即便立即跟金國開戰,大明也不用臨時徵調物資。因為不止陳留軍倉快堆滿了,河北、山西、山東、陝西的軍倉也很充足。

甩掉了北宋的三冗問題,各種改革也在深入,而且人口漸漸恢複,拋荒土地重新耕種,以中國的體量來說非常恐怖。

打到最後,趙樞也泄氣了。

因此大量的軍用物資,根本就不在東京儲存,而是放在三十里外的陳留軍倉。

一旦投資失敗,兄弟倆都得喝西北風。

「沒有壞規矩。」

太子的貨還在拋,但愣是沒人接。

即便高手還是能看出屬於贗品,但總能矇騙一些有錢的外行,甚至有人購買趙楷的畫作,帶去南方當成宋徽宗「遺作」來賣。

吳雍呆立當場,徹底無話可說。

就在此時,忽有官差衝進來敲鑼宣布:「朝廷重申法令,超過法定最高利率的貸款,一律為非法高利貸。不但借貸契書作廢,借貸者還可到官府檢舉領賞!」

「一切都是有合規憑據的,他們如果違反契書約定,就會按照契書賠償並罰款!」

布匹貨單被炒得越高,他們就越不願購買,都等著價格被打下去再進貨。

許多商鋪的布匹都售罄了,就死撐著等待今天呢!

換成以前,他們就算低價進貨,也不敢私自降價出售,因為會遭到大行商打壓。

「現在不能驗貨,因為提貨期還沒到。」

現在已經是悄悄屯儲的第三年!

陳留軍倉的各種軍用物資,包括布匹在內,已經多得快堆不下了。

在交易所即將關閉前的一個小時,陸陸續續有收到消息的行戶跑來買單。

去年因為大案,所有前宋皇族都被軟禁,直至過了元旦才恢複自由。趙楷估計憋得狠了,今年報復性消費,有段時間直接把樊樓當自己家。反而倒欠著樊樓一屁股債,甚至把購置的房子都抵押出去。

趙楷癱坐在牆角下,雙眼無神望著天空:「還能咋辦?慢慢作畫還債唄。」

趙樞大怒,揪著趙楷的衣襟說:「俺就說炒貨不靠譜,你非要拉著俺來。俺若血本無歸了,你得幫俺還債!」

只有內閣、樞密院、通政院、兵部、戶部的高層才知曉,即便是中層官員都不能隨便打聽,因為那屬於絕對的國家機密!

事到如今,吳雍基本能夠猜到,陳留軍倉多半屯滿了布匹。

這屬於正常操作,比如另一個時空的大明,北京城外實在放不下了,直接在隔壁的通州建倉屯儲。

六四.一八五.二三二.一九五

「兄長,怎辦?」趙樞臉色慘白。

暫時停擺的布匹交易,突然就這樣火爆起來。

「完了,完了……」趙楷如遭雷擊。

由於前宋皇室的名頭,越來越沒人在意,他混得是愈發糟糕。

交易所外。

趙樞氣得開始動拳腳,趙楷卻雙手抱頭任由他毆打。

事情越鬧越大,就連許多散戶害怕虧本,都自發跑來貨棧這邊抗議。

有人!

眼見炒賣期貨可以賺錢,趙楷連忙拉著趙樞一起搞。

軍倉重地,誰敢打探?

就算敢去打探,也問不出什麼,頂多悄悄觀察最近入倉了多少船、多少車。

吏員解釋道:「交易所的那些貨單,所有貨物早就驗過了。只有你們提貨的時候,才能重新驗一次。如果發現以次充好、以少充多,可以向交易所申訴。」

交易所的布匹類商品,直接停止交易了。

趙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讓你炒貨你便炒貨,俺若讓你去死,那你也會去死嗎?自己貪心,莫來怨俺。」

「我們現在就要驗貨!」

那貨棧幹事笑道:「官炭場接到朝廷命令買煤清倉也需要時間。接下來幾天,他們就會把這片倉庫的煤炭搬走。至於你們貨單上的布匹,會在提貨期以前,全部搬進這片倉庫,保證不會耽誤你們提貨。」

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朱銘為了跟金國開戰,一直在陳留悄悄屯集物資。沒有大張旗鼓擾民,也沒有動用科配製度,只是從汴河沿岸各稅所,截取一部分抽分實物稅進軍倉。

這些都屬於正經賣布的店主,或許是膽子小,或許是因為動作慢,或許是相信官府會出手。他們都沒有參與炒貨,只是跟著布行一起提高零售價,然後用自家那一丁點存貨在零售。

他們連屎都沒吃上熱乎的,入場時價格已經非常高。砸鍋賣鐵到處借貸,也沒能買到多少貨單。

一個月屯一點,一年下來就數量巨大。

國庫充裕之下,從去年開始還加大水利投入,主要集中整治黃河與荊江水系。

一旦有新貨入倉,立即就通知他們。

趙樞狂奔而至,氣喘吁吁道:「呼……呼……軍倉……是軍倉的貨,聽說陳留軍倉堆滿了布匹……」

靠賣「爹畫」重新賺錢以後趙楷再次變得大手大腳消費。

「沒有壞規矩一切都合規。」

「你自己想辦法。」趙楷沒好氣道。

貨棧幹事反問:「你們都不看交易所細則的嗎?沒有規定必須進倉才能做單啊,只規定了驗明貨物即可做單。你們這些商賈不顧民生,只炒單不提貨,把官府貨棧倉庫都堆滿了。不僅炒布,這幾天都有人膽子大到炒米麥了!朝廷為了存放更多貨物,只能緊急調配其他倉庫。」

兄弟倆重新進入交易所,看著大商們不再掃單,其餘投資者也不願交易,頓時心中又生出一絲希望。

一群京城商賈,想跟富裕起來的朝廷打期貨戰?

他們的思維還停留在財政窘迫的前宋!

……

趙樞急道:「你能作畫賺錢,俺卻怎麼活?」

東京布行財力排第二的吳雍,此刻親自跑來貨棧:「既然還沒有進倉庫,交易所憑什麼讓他們做單?」

官員說完就閉嘴,等待現場漸漸安靜下來。

結果一大堆商人,抬著銅錢去兌換寶鈔,便於他們在交易所操作。

朱太子這一波,可謂一石數鳥。

有個大商之子說:「我們不是來提貨的,今天是來驗貨的。」

他們不但派人死盯著進出開封的貨船,還買通了國庫倉場和交易所倉庫的吏員。也不幹啥違法的事情,只是讓吏員幫忙傳遞消息。

此外,每張貨單還有限定提貨日期,以及具體的提貨地點。超過提貨日期,就要額外支付倉庫使用費。

「驗貨……」

「請問這位吳……員外,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實話跟伱們說吧,你們手裡的貨單,其布匹如今都放在軍倉。交易所的官員,早就去軍倉驗完貨了。只等官炭場把這裡的煤炭清空,軍倉的布匹就能把貨運過來。而且肯定在提貨期之前。你們且看看,這些是官炭行確認限期提貨的契書附件,這些是軍倉限期運貨進倉的契書附件。」

尤其是那些貸款炒貨的瘋子,他們很想跳進汴河一了百了!

「噹噹噹噹!」

既趁機在東京發行大明寶鈔,又讓富戶地窖里的銀元再次流通,還狠狠教訓了東京那些富商巨賈,順帶著重申法令打擊高利貸。

京城裡的那幫猶太人,這回要賠得褲子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