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火燒御所

第九卷 東旭新生

關白夜宿宮禁本來就是很尷尬,結果還發生了侵犯內親王這種事。

以往或許可以用將內親王娶回去的方式替皇族和豐臣家兩面遮羞,但是現在內親王被興奮時候的秀利掐死了,這事兒就大了。

第二天秀利清醒過來,看著躺在自己身邊冰冷的屍體他整個人都炸了。秀利失魂落魄的逃出京都,此事很快便從御所之內傳出。

皇族本來是想要對外傳秀子內親王是得病急死的,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是怎麼傳播的這麼快的,現在是把豐臣家和皇族都夾在火上烤了。

鬧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秀家自然是不能獨善其身的,作為豐臣家的大家長、征夷大將軍,他是需要做中間人去替秀利和天皇之間做調節的。

但是巧合的是,秀家現在並不在伏見,而是以視察北海道諸軍為理由,提前幾日便往東北而去了。

豐臣家能力最大的三個長輩,秀貞已經去世,秀久不能理政,而秀家又不在近畿,秀利徹底成了沒人約束的瘋孩子了。

皇家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了顧全自己的顏面,也顧不上你秀利這個關白是不是這個日本實際的統治者了。

當然啦,天皇也不敢發出直接緝拿秀利這樣的話出來,說了只怕會打了自己的臉。他只是發出敕令,要求關白秀利入洛解釋。

其實除了對外的語氣不太好,相比較秀利犯下的事來說,皇家的態度真的已經很軟了。

那意思就是:你過來認個錯,給我一個台階下,我們這邊表面上做點懲處,給外面有個交代,保留一些皇家顏面就是了。

一般來說大坂這邊對皇族有所愧疚,最合適的處置方式便是秀利下類似於罪己詔的敕書,然後隱居讓位給兒子,自己出家念經終生替秀子公主超度祈福。

反正隱居是隱居給外人看的,百姓和低級武士也窺探不到奧內的情況,你在奧內生孩子也好,在背後當太閣實際操控朝局也罷,反正沒有人能來質疑你。

但是秀利他不一樣啊,他到現在快20了,身邊的侍女換了又換、死了又死,結果到現在還沒有兒子呢。

他秀利要是隱居了,這個位置能給誰?

法理上來說,他的兄長秀家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要麼就是已經過繼給秀長名下的血親兄長,那個因為痴傻常年沒有理政能力的秀久。

但是茶茶是秀家殺死在秀利眼前的,他對秀家的恨已經不做隱藏的和近侍去訴說了,他又怎麼可能將這個位置讓給秀家?

再說了,他才剛剛親政幾年,這快活日子還沒有過夠,「逆賊」秀家的死樣還沒有看到,他絕對不甘心就這樣放棄這個位置。

於是,秀利做出了一個極其瘋狂的決定——帶兵上洛!

但是如今豐臣家的兵卒都掌握在身為將軍的秀家手中,沒有秀家的命令那些武士是不敢跟著豐臣秀利出去的。

秀利見自己指揮不動豐臣旗本,即便是拿馬鞭抽打了好幾個有名武士都指揮不動,他將目光看向的守備本丸的七手組。

七手組名為組,在秀吉時期一組少則6/700人,多則1/2000人,總兵力約6000人左右。猶豫期組成多為秀吉藏入地的武家子弟組成,這些人都是武士的後備力量,常年受武士戰鬥訓練,戰鬥力很強。

甚至可以說,這支6000人七手組在野戰中可以隨意擊敗天下大部分大名的軍團。

但是秀家控制大坂之後,七手組被解散。

又因為武家子弟想要獲得武士身份的唯一方式是去蝦夷開拓,這就使得七手組成了一個典儀形式的隊伍,名為7組實際只有600餘人。

而這六百人,在秀家有意無意的安排下,大多都是加藤嘉明、野野村雅春等當年被打成逆臣的子弟。

當初他們雖然沒有被牽連,但是這麼多年生活肯定是不如意的,很多人甚至跟著父兄在蝦夷苦寒之地苦苦掙扎,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生駒俊正一起被提拔回了大坂。

要說他們對天下誰人最恨,那恐怕就是秀家莫屬了。

他們深知自己現在的生活來自秀利,也因此對秀利的命令一直唯命是從。儘管很多時候他們從個人道德的角度都覺得秀利的命令不是一個主公應該說出的,但是身體都很誠實的執行了命令。

現在秀利讓他們跟隨自己一起上洛,雖然沒有說是什麼原因,但是關白上洛本來就是稀鬆平常的事,這次又有皇命召喚在,最大的區別就是秀利的臉上寫滿了怒容。

秀利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嗎?

不,他知道自己殲殺內親王是什麼樣的事,可是他還是憤怒這件事被捅了出去,憤怒於皇族對待自己的態度,讓他覺得這件事是皇族刻意捅出去給自己上眼藥的。

這個邏輯,正常人很難理解。

倒是和現在的XXN的思路差不多了,拋開事實不談,就算事情的起因是我,難道你皇族就沒有一點錯嗎!

豐臣秀利帶兵上洛,要麼就走木津川以北越過山崎直接進入京都,這也是過往最常走的道路。要麼就沿著木津川以南一路向東北方向行動,然後在伏見西側渡過木津川向北。

但是北路必然是要經過清水信也的高槻城,或許是出於害怕秀家的緣故,他對這個出身秀家近侍的中年武士多少也有些懼怕。而南路雖然會經過伏見西,但是此刻秀家並不在伏見,他的膽氣自然也大了許多。

豐臣秀利帶著600七手組北上的事自然不可能保密,不多時身為豐臣家旗本大將,同時是中老之一的蜂須賀家政聽聞這個消息便馬上登城向寧寧彙報。

起初寧寧還沒有當回事道「陛下不是有找殿下嗎?許是殿下上洛自辯,此事解釋清楚也就好了。」

只有蜂須賀家政急切的回應道:「夫人,主公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而且主公和他帶著的600人可是披甲走了!」

【披甲】這兩個字在寧寧腦海中炸響,原本有節奏的敲擊木魚的聲音也凌亂了。

再一回想秀利這些年做的荒唐事他急忙對著蜂須賀家政說道「快!快帶著旗本攔住主公,將他安全帶回來!然後飛馬去東北找將軍,讓他馬上回來從中斡旋。」

蜂須賀家政領命離去,正要出去點將,卻被清水信也攔下了:「中將這急匆匆的要去哪兒?我最近正好尋了兩件上好的茶器,您若賞臉不如來我宅邸品鑒一番。」

此時此刻,蜂須賀家政哪裡還有心思和清水信也品茶,隨便說了兩句客套話敷衍了過去便閃身離開。

但是人剛走到拐角就覺得不對勁「他清水信也不是被秀家派去西國主持岡山城修繕的事宜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想到這一茬的蜂須賀家政猛地回身,卻看到清水信也在自己身後帶著笑容看向自己,好似拿準了自己會回頭一樣。

「清水式部大輔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您不是……」

清水信也見蜂須賀家政回身,也三步並兩步的上前,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啊~好在來得及啊趕回來,不然恐怕以後就見不到中將了。」

蜂須賀家政聽著清水信也的話怎麼都覺得怪怪的,自己身體好好的,怎麼可能就以後就見不到了呢?

「式部大輔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與我說?」蜂須賀家政疑惑的問到。

可是清水信也的答覆還是「真沒什麼事兒,確實收藏了一套好茶器,想要請中將一起品鑒一下。中將今日若是賞光,便與我一道回家吧,至於其他的事情交給下面人去就好了。」

「可是我……」蜂須賀家政剛要將秀利的事情和茶茶的命令說出來,但是轉念一想試探性的問到「式部大輔,請問公方如今身在何處?」

清水信也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左右說道「公方殿下如今人應該在前往仙台的路上,但是豐春殿下如今人正在岐阜!」

「豐春!」蜂須賀家政驚詫道「他非大佬、中老、亦非奉行眾,未得許可怎能輕易離開封地?」

但是話剛出口他就覺得自己這話說多少有些愚蠢了,他爹秀家可是將軍,他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

清水信也答道「豐春大納言此次上洛,乃是為了召集十人眾大名商討彈劾生駒俊正一事,同時也是為了勸諫主公正身立國、立事而來,非是聽到了洛中的閑言碎語。」

「這麼說,之前洛中發生的事兒,豐春大納言已經知曉了?」

「之前並不知情,如今既已知曉,召開評判大會之事就已經迫在眉睫了。武田侍從和真田侍從是與其一同上洛了,上杉參議想來也在路上了吧。」

蜂須賀家政思考了一下清水信也透露出來的信息,但是還是不明白他阻止自己帶人去攔秀利的因果關係。

你要彈劾生駒俊正可以,你要勸諫秀利也沒問題。

但是總得把當下最棘手的問題先解決了吧!

秀利可是披盔戴甲帶著甲士入洛的,以他的脾氣要是自御所裡面鬧出了什麼幺蛾子,你這讓豐臣家和天皇家之間怎麼辦啊!

儘管清水信也一直三緘其口,但是他詭異的態度絕對做不得假,「中將,且隨我回府邸吧,下面人的事就應該交給下面人去辦才是。」

蜂須賀家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居然真的聽了信也的話,招來了真野頼包,讓他帶著1000旗本去京都把秀利帶回來。

與此同時,在大坂的大佬生駒俊正和池田輝政、中川秀政等人也都聽到了秀利帶人上洛的消息。

老成持重的中川秀政和池田輝政很快就發現了問題不同尋常,但是他們倆人都詭異的選擇了沉默不語。

至於藤堂高虎,他早就是五大佬之中的隱形人了,雖然掛著名號也一直來開會,但是從來都不發表意見,永遠都是「中川中納言說的對啊」,「池田大將說的有道理」。

今日這次開會,他更是神奇的沒有出現。

在足利氏家不爽秀利,早早的回到自己的封地不上洛的當下,五大佬基本上都是由他們三人做決斷的。

「兩位大人,我們是不是應該派人去追回主公?以主公的脾氣,我真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出來。」剛一落座,生駒俊正便火急火燎的向兩位老臣問策。

還別說,這些年秀利做出的出格的事兒還真不少。就拿這件事來說,事發之前就算秀利再離譜也沒人敢相信他會做出殲殺內親王這麼忤逆的事情出來啊!

但是事情就是發生了,而且事情大到了古往今來都沒有發生過的情況,以至於很多人都不知道怎麼處理。

中川秀政其實內心是有方案的,只是他不想提。池田輝政他也有些想法,但是看了一眼空在那裡藤堂高虎的位置,他總覺得事態有些奇怪。

往日里不論藤堂高虎發不發表意見,他人總歸是會出現的,今日怎麼詭異的隱身了?

但是那邊生駒俊正催的又急切,寧寧也派人過來,她生怕蜂須賀家政拿不住秀利,打算讓大佬級別的大名去將秀利帶回來。

中川秀政趁此機會,認領了去東北找秀家的任務,將近畿這塊燙手山芋直接扔給了池田輝政和生駒俊正倆人。

兩人無奈,只能起身往京都而去。

卻說此時秀利帶著七手組600餘人來到了京都,負責在這裡駐守的京都奉行所的兵卒根本攔不住他們,讓他們直接了當的沖入了城內。

身處御所的天皇聽聞秀利帶著兵卒就沖入了京都,剛剛死了女兒正覺得委屈,本來已經退讓一步的天皇被秀利的囂張跋扈是將他氣的急火攻心暈倒過去。

好在御所內政仁親王尚在,對於這個侵犯並害死自己妹妹的男人他是恨急了的。他直接命人封鎖了御所,合上了城門就是不放豐臣秀利入內。

天皇雖然早就已經不掌權了,手裡也沒有一兵一卒,甚至當年衛宿宮禁的羽林家眾也只能做些典儀的活計了。

但是這千百年傳下來,總是有些對天皇忠心耿耿的人的,聽到御所敲響的鐘聲,羽林、大臣、清華、關攝家不斷有人沖向御所保護天皇。

其實御所雖然說是一座城,它的城牆不過是一個院落罷了,也就城門修的稍稍氣派了一些,根本起不到要塞防禦的作用。

好在現在的秀利還有一些理智,他在御所門前勒住馬匹對著城頭上出現的公卿呵斥道「我乃關白秀利,乃是奉昭入朝面見陛下來的,爾等還不開門讓我進去,誤了事你們擔罪的起嗎?」

門樓上響起一陣騷動,很快便有了回應「還請關白撤去兵卒,卸下甲胄、兵器,身著華服入內覲見。」

其實御所內早就沒有兵器了,你硬要說兵器的話,也就那幾柄充當儀仗的斧鉞戟錘了,羽林家那些瘦胳膊瘦腿的能不能揮舞起來都是問題。

但是做賊心虛的秀利是肯定不敢一個人卸下甲胄兵器進去的。

但是這樣耗下去是不行的,他身旁的武士,同時也是當初七手組番頭的青木一重向其建議道「不如讓我先行入內向陛下彙報一番並稱明原委,殿下在外面稍候如何?」

此刻秀利的臉上已經因為御所對自己封門的態度帶著一絲怒意了,他認為這是公卿和天皇給自己的下馬威。但是對於青木一重的提案他還是默認的點了點頭。

青木一重從馬上下來,叮囑了一旁的毛利勝永,讓他看住秀利不要做出太離譜的舉動出來,便卸去身上的具足,交出武器步入城門。

只是不知道城內發生了什麼情況,青木一重剛進去不久,就傳來一聲槍響,隨即便是城內傳來的哀嚎聲音。

聽到鐵炮聲響的七手組成員拚命的想要將秀利護住離開,火氣上頭的秀利卻認為這是城內對自己的報復,是武力抗法。他理所應當的覺得自己的堂兄青木一重已經死了。

他一把推開護在自己身前的武士,抽出腰間的武士刀指向御所說道「給我殺入城內,捉拿逆賊!」

他的命令下達,卻是嚇壞了七手組的成員們。你讓他們欺負平民或者其他武士、大名,畢竟身上披著一層虎皮他們還敢去做。

但是你讓他們攻打皇居卻是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

剛剛被青木一重叮囑的毛利勝永上前打算勸說一下秀利,秀利卻一刀砍在了毛利勝永的脖子上。

毛利勝永的大動脈破裂,鮮血濺射在秀利的臉上宛如惡鬼,只聽這隻惡鬼對著咬牙切齒的再次下令道:「爾等為我近臣,如今榮華富貴盡在眼前,隨我進入御中面陳陛下,我自會向陛下解釋原委。想必陛下聖明定然會諒解我的苦楚。但是今日敢於違抗軍令者,不論是誰,皆殺之!」

武士們畏懼秀利的淫|威,紛紛後退幾步,看了看一旁的御所,又看了看眼前連自己的番頭說殺就殺的秀利一時之間難以抉擇。

在這個時候就得有人挑頭,巧合的是還真的有人從一旁找來了木柱,三五個人抬著沖向御所城門。還有人手持長槍小步快跑借力飛身上牆翻入城內。

御所的公卿們都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之人,面對這群披盔戴甲的武士根本阻攔不得,很快入城的武士便已經將御所城門打開,秀利帶著左右湧入。

當然還有百餘眾躑躅不前,不敢帶兵沖入御所,秀利也懶得管他們,自己帶著人先去找天皇去了。

說是巧也巧,在秀利等人進入御所不久,天皇所在的紫宸殿便發生大火,火勢起勢迅猛直接將建禮門內御殿範圍全部包含在內。

這裡可是御所核心所在,皇族精華此刻都聚集在這裡,一場大火卻是讓他們無路可退。

有些人想要跑向御池庭避難,來到這裡才想起來前不久大坂那邊報了御池庭修繕,此刻已經將池水全部放光了。

為了防火,其實御所每棟建築物邊都有方正的小池塘,但是眼下火勢這麼大,這點水完全是杯水車薪啊。

眼見自己闔族被圍在火場之內,後陽成天皇認為這一切都是囂張跋扈的秀利所為,他指著天空詛咒道「豐臣家天下比二世而亡!」

與此同時,在火場外的秀利是懵的,因為他人還沒到呢火勢就已經起來了,毫無經驗的他看著眼前洶湧的火龍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已經找到了青木一重,這才發現原來都是一場誤會。正準備親自向天皇解釋,結果就看到了御所起火的情況。

好在還是青木一重腦子清醒,他立刻組織士卒去救火,並派人想辦法沖入火場救出天皇一家。

此刻的他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了,這場火燒的太詭異了,火勢起的太兇猛,而且還伴隨著爆炸,看起來就是認為蓄意縱火一樣。

最重要的是,那聲不知道從那裡響起的鐵炮聲……自己根本就沒有一點事兒,反而是驚到了城外的秀利,讓他做出了不理智的決定。

這一切就好似計劃好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