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真青梅竹馬

正文卷

第207章 真·青梅竹馬

乘坐林安宇的車回到家,韓晝預想中最麻煩的事並沒有發生,昨晚那群人已經不見了。

不過門口能看見不少煙頭,說明這些傢伙應該等了挺長一段時間,他甚至在樓梯台階上看見了幾個一次性飯盒。

還好走得早……

韓晝暗暗鬆了一口氣,要是這群傢伙真能在樓道里蹲守一晚上,那或許就意味著韓龍惹上了大麻煩,那傢伙怎麼樣他不關心,就怕影響到他現在的生活。

「家裡的這些東西全都要搬走嗎?」古箏在屋裡四處張望。

她以前來過韓晝家,不過那已經是高中時候的事了,如今屋裡的陳設和那時相比並沒有太大變化,看上去單調而整潔。

「不用,只搬用得上的就行。」

韓晝搖搖頭,隨口道,「剩下的東西留給那傢伙,免得他哪天跑來找我要。」

作為從高中開始就和韓晝關係最近的兩個人,古箏和林安宇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傢伙」指的是誰,聞言沉默良久,沒有出聲,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林安宇以前見過韓晝的父親一次,印象中那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中年人,黑眼圈很重,給人的感覺相當頹廢,那時他還以為對方是為了生計太過勞碌,之後才知道那就是個廢人。

早點搬出去也好,免得哪天需要賣房子還賭債的時候害得韓晝無家可歸……林安宇不爽地想著。

三人很快行動起來,韓晝只打算把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搬走,剩下諸如冰箱電視之類的就不動了,反正家電什麼的新租的房子里基本都有,除此之外要帶走的就是床上用品以及他的衣服鞋子這些個人物品了。

他對這個家並沒有多少眷戀之情,不存在珍貴的記憶,如今就連能帶走的東西也寥寥無幾,想想多少還是有些唏噓。

一些衣服在開學的時候帶到了學校里,所以家裡剩下的衣服並不多,秉持著只帶有用的東西的原則,這次搬家要帶的東西比預計中要少上不少,少到拿出去旁人完全想不到這是在搬家的程度。

等東西基本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韓晝把家裡仔仔細細打掃了一遍,也算是跟這座住了十八年的房子好好告個別。

陽光正好,窗檯掛著幾片泛黃的秋葉,在風中輕輕晃動,有些已經乾枯了,一捻就碎,散落到四面八方。

將葉片掃落,韓晝看向窗外,心中還是難免生起傷感的情緒,人真是複雜的生物,即便在這座舊居不存在任何眷戀的事物,可真到了要離開的那一刻,他還是覺得有些不舍。

或許捨不得的只是在這裡所逝去的時間本身吧。

長舒一口氣,韓晝站在窗邊伸了個懶腰,忽然聽見林安宇嘿嘿笑道:「韓晝,這是你小學時候的同學錄嗎?」

他扭頭看去,只見林安宇不知從哪找出了一本封面樸素的冊子,正饒有興趣的翻著,「哈哈哈,『再見面我一定要嫁給你』,有意思,這是哪個小女孩寫給你的?」

同學錄上的文字相當幼稚,和他那個愚蠢的妹妹寫的作文差不多,所以他才判斷這是韓晝小學時候的同學錄。

正在擦著桌子的古箏耳朵一動,手上的動作頓時慢了下來,背對著兩人悄悄偷聽。

韓晝愣了愣,失笑道:「我哪還記得,都過去那麼久了。」

他小時候可沒有過目不忘的能力,記不住太過久遠的事,不過前世的事倒是記得很清楚,直到現在都能偶爾回想起幾件趣事。

「真虧伱還能留著這種東西。」林安宇「嘖」了一聲,隨意翻看了一會兒,臉上多了幾分緬懷,「我的那幾本同學錄早就找不到了。」

要是還在,上面絕對也能找到和「再見面我一定要嫁給你」類似的話吧……他自作多情地想著。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林安宇擠眉弄眼道:「對了韓晝,我記得你小學好像經常轉學吧,嘖嘖嘖,如果沒轉學的話,這個女孩豈不是會成為你的青梅竹馬?」

「你也說了是沒轉學。」韓晝走過來接過他手裡的同學錄,沒好氣地說道,「這個世界上哪來的那麼多如果。」

他沒在意林安宇的話,正準備翻開看看,誰知扭頭便看見了讓他心驚肉跳的一幕。

只見古箏正挨個檢查著房間里的抽屜,似乎生怕有所遺漏,這當然並非是什麼不妥的事,真正讓他緊張的原因在於,對方此刻正準備查看的那個抽屜里存放著宣告他身患絕症的病例單!

不好……

韓晝暗感不妙,病例單這種東西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相熟的人看見的,引得大家擔心還是其次,重要的是他很難解釋自己恢複健康的原因。

當初他之所以會把病歷單給那群上門討債的人看,是因為他知道今後和這些人不會有過多交集,幾乎沒有再見面的可能,所以用不著擔心該怎麼解釋自己現在還活蹦亂跳的事。

而且就算實在需要解釋也無所謂,可以用病例單是偽造的這樣的話敷衍過去,不過這種話騙騙陌生人可以,熟悉的人是瞞不過去的。

韓晝病重的時候去過學校,那段時間狀態很差,高中同學只要不瞎就都看得出來,更別提和他關係要好的林安宇和古箏了。

這兩人只知道他病過一段時間然後康復了,並不清楚具體病症,之後也沒有過問,可只要看到病例單,他們一定能迅速聯想到那時候的事,到時候解釋起來就麻煩了。

念及此處,韓晝連忙衝過去按住了抽屜。

古箏其實只是想看看抽屜里有沒有需要帶走的東西,見一道黑影沖了過來,不由被嚇了一跳,驚呼道:「你幹嘛?」

韓晝死死按住抽屜,一臉正色道:「這個抽屜不能開。」

「為什麼?」

「額,因為這個抽屜里放著的東西不太方便給你看……」

「為什麼不方便給我看?」

古箏面露狐疑,韓晝不說還好,一說她反而在意起來,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韓晝遲疑片刻:「這裡面的東西算是個人隱私,也是我的秘密……」

「秘密?」古箏微微鼓起臉,「什麼秘密,就算是我也不能說嗎?」

她有些不高興,分明自己都沒有秘密瞞著這傢伙的。

不過雖然不滿,但她並沒有用蠻力強行拉開抽屜,而是直勾勾地盯著韓晝,似乎非要等他給出一個交代不可。

「這個嘛……」

韓晝一邊琢磨著該想個什麼樣的理由,一邊將求助的眼神投向林安宇。

後者心領神會,立即乾咳兩聲,說道:「咳咳,那個……古箏啊,你應該也知道的,男生嘛,總會有些難以啟齒的藏物什麼的……」

韓晝嘴角一抽,這傢伙顯然誤會了,居然以為抽屜里放著的是黃色書刊之類的東西。

不過這個理由倒是可行,古箏是個臉皮很薄的女孩,拉手都會臉紅的那種,只要意識到抽屜里放著的是不健康的書籍,絕對會小聲罵他「不要臉」,然後紅著臉不再過問。

「我不知道啊。」

豈料古箏全然沒有聽懂林安宇的暗示,面露茫然道,「什麼叫難以啟齒的藏物?」

「啊?」林安宇一愣,「你不知道嗎?」

「你說得那麼含糊我哪能知道?」

「就是那個啊,適合夜深人靜看的那種……」

「夜深人靜?」古箏微微歪頭,明亮的眸子中閃過困惑,「現在不是白天嗎?」

「額,你覺得哪種顏色最污?」

「非要說的話……褐色吧,看起來比較臟……你問這個幹什麼?」

「……」

這就麻煩了……

林安宇的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怎麼說呢,作為一個情場高手(自封的),他一向都不介意向女生普及些有趣的新知識,但這是要分人的。

像那種一點就通甚至車速比男生還快的女孩子當然無所謂,說不定你的葷段子還未必能飆得過人家;

那種略懂一二的女生其實也還好,這種女孩子很容易臉紅,只要對方不反感,那他也可以慷慨地為她們義務教育一番,一覽對方嬌羞的模樣;

但是面對古箏這種純潔無瑕的孩子,他實在很難生出污染對方心靈的念頭,這會給他一種難言的罪惡感。

「黃色書刊」幾個字掛在嘴邊遲遲說不出口,林安宇又試著暗示了幾次,見這個在學習上總是一馬當先的女孩始終一臉茫然,他只好作罷,給了韓晝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後閉上嘴不再說話。

眼見兩人眼神交流不斷,古箏有些看明白了,撇嘴道:「你們兩個都知道這個抽屜里放著什麼對不對?但就是不肯告訴我……」

韓晝欲言又止,瘋狂給林安宇使著眼色,但後者早就別過頭去,一副「要說你說,別來害我」的樣子。

「你別為難別人,有什麼話自己跟我說。」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古箏小臉一板,抬手給了他一拳。

林安宇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見古箏不肯罷休,韓晝深吸一口氣,只好硬著頭皮說道:「聽我說古箏,這裡面放著什麼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決定繼續沿用林安宇的誤導,免得事後這傢伙也跑來問他抽屜里有什麼。

「為什麼?」古箏一臉不高興,「分明林安宇都能知道,我又不會給你說漏嘴……」

她莫名想到了剛剛林安宇提到的「青梅竹馬」,心裡有些不舒服。

「不是說不說漏嘴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你分明就是不想告訴我。」

林安宇雖然看熱鬧不嫌事大,但還是替韓晝解釋了一句:「古箏你誤會了,韓晝只是怕對你幼小的心靈造成巨大的衝擊而已。」

說完便繼續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什麼意思?」古箏越聽越迷糊了,「這個秘密和我有關嗎?」

她越來越好奇抽屜里有什麼了。

韓晝大感頭疼,嘆息道:「你先保證聽我說了之後不會生氣,這樣我才能告訴你。」

「我保證不生氣,你快說!」古箏一臉迫不及待。

要是我現在說了我想腳踏兩條船的的事,這傢伙絕對會忘掉現在的承諾把我往樓下丟吧……

對上古箏那雙澄澈明亮的眸子,韓晝心中嘆氣,他和林安宇想的其實差不多,都不想污染這個女孩純潔的心靈,但眼下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了。

他猶豫半晌,還是不打算開門見山,拐彎抹角道:「古箏,你首先要知道一點,這個世界上有些著作是只為特定人群而準備的,特殊的性質註定它們難以公之於眾。」

林安宇差點沒笑出聲,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用這麼含蓄的說辭來描述黃色書刊的,連著作都出來了。

著作?

古箏略顯茫然地點了點頭:「你說的是那種讀起來很晦澀的書籍嗎?」

你完全可以把「晦」字去掉……

韓晝很想就這麼簡單直接的結束話題,但實在說不出口,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晦澀倒是不晦澀,不過如果非要說的話,應該可以算是雅俗共賞吧……」

「噗嗤!」

林安宇當即笑出了聲,神特么雅俗共賞,沒想到韓晝這傢伙說起笑話來還一套一套的。

空氣安靜下來。

見兩人同時看向自己,林安宇反覆深呼吸,伸手狠狠掐住臉頰,這才勉強收起笑意,綳著臉說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了高興的事。」

古箏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隨即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韓晝身上:「既然都雅俗共賞了,為什麼不能給我看?」

「因為……」

韓晝正斟酌著措辭,林安宇憋著笑開口了:「因為要是這東西被你看到了,韓晝肯定會不好意思的,說不定今天都沒臉面對你。」

沒臉面對我?

古箏的腦袋上冒出問號,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隱晦提示下,純潔的她仍然完全沒有往黃色書刊上展開聯想的想法,茫然地看著兩人。

這兩個傢伙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都是一副我應該能聽懂的樣子……

心中愈發困惑之際,她忽然注意到林安宇臉上曖昧的笑容,以及韓晝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曾不止一次看到的類似情景浮現在腦海中,她只感覺一道靈光猛地鑽入腦海中——

印象中寢室里的女生想表白時,她所相熟的好友就會露出那種曖昧看熱鬧的笑容,而女生本人則是扭捏不安,不敢表露心跡……

和現在這兩個人的樣子很像……

古箏緩緩瞪大眼睛,心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不行不行,還不能確定……

現在先整合一下信息。

首先,抽屜里的東西對韓晝來說是難以啟齒的事物,一旦被她看到韓晝就會不好意思,甚至不敢再面對她,也就是會害羞或者難為情;

其次,抽屜里的東西只為特定人群準備,無法公之於眾,但本身的性質又屬於雅俗共賞的類型,換句話說,東西本身沒問題,問題在於它所面對的人;

最後,這東西很可能對她的心靈造成巨大的衝擊……

韓晝欲言又止的表情,林安宇曖昧看好戲的笑容……

古箏的心跳暫停了一瞬。

如果將這些信息全部整合起來,抽屜里放著什麼就不言而喻了,起碼她能聯想到的只有一件東西——

情書!

韓晝給她的情書!

一抹紅霞飛至臉頰,少女的心跳驟然加速,連耳垂都微微泛紅,眼中像是藏著一汪春水。

她連忙低下頭,以此掩蓋自己的異樣,或許是覺得這樣還不夠安全,她又趕緊把衛衣帽子戴上,欲蓋彌彰似地嘀咕了一句「今天好冷」。

見古箏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韓晝總算鬆了一口氣,對方這反應顯然是知道他的意思了,以這傢伙的臉皮,肯定會知難而退,裝作沒事人一樣不再過問抽屜里的東西。

然而事情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或許是覺得太不好意思,古箏甚至有些語無倫次起來,但還是緊張地確認道:「這裡面不會……不會……不會是……」

她「不會」了半天,可愣是說不出「情書」兩個字,生怕自己猜錯了丟臉,於是也玩起了拐彎抹角那一套,「這裡面的內容是……是……是文字嗎?」

文字?

正在看熱鬧的林安宇聞言一愣,不是,這玩意兒正經人誰看文字啊,就算不看視頻,再不濟肯定也是以圖片為主啊,文字有什麼好看的?

他對古箏的純潔程度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同樣的,他對韓晝的無恥程度也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因為這傢伙居然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而事實上,看見古箏把放在抽屜拉環上的手移開的那一刻,韓晝就已經徹底放下心來,現在回答的其實是病例單的事。

病歷單上除了文字還能有什麼?

從此刻開始,屋裡三人的思維處在了三個截然不同的頻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