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建偉：「……」
「姐夫，你怎麼了？」張明華放下袖子，還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
姜建偉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把錢收好，皮笑肉不笑了下，虧他還以為他這小舅子改了。
寧寧說的沒錯，是他太天真。
「沒什麼。」姜建偉也學聰明了，他現在要從一個憨憨到狐狸進階，可不能輕易暴露。
所以，直到他們離開，他都表現得不動聲色。
然而等到張明華走後，姜建偉卻悄咪咪地跟在他們後面，來了個神不知鬼不覺，然後他看到張明華和王梅，本來粘粘糊糊地緊挨在一起，走到一處，回頭看了一眼，確定沒人以後。
兩人立馬甩開手，同時很一致地嫌棄地拿手帕擦了擦手，活像是對方是自己深深厭惡的人。
姜建偉躲在樹後，突然就想起剛才在他家廳堂，兩人一副你儂我儂的樣子，像被膠水粘住，密不可分。
他頭腦嗡嗡的，被震撼了，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要不是寧寧，他真是看不出半點破綻。
張明華拿出打火機，嘴裡斜斜地叼了根煙，隨著煙霧裊裊升起，他眯起眼，「我姐給了你多少錢？」
王梅很不喜歡男人抽煙，用手用力地揮了揮，又緊捏住鼻子，「五十。」
「放屁，你騙鬼呢？」張明華吼得很大聲，「明明是一百，我都看到了。」
姜建偉在樹後看到了他小舅子不為人知的一面，只要有鳳蘭在，她把他管的很嚴的，絕不可能讓他說髒話，此刻他只恨沒有個收音機，把小舅子這話錄下來，讓他姐好好管管他。
王梅也不是省油的燈，「你那邊在哄你姐夫錢，還能看到我這邊，你可真是後腦勺都有眼睛啊。」
張明華當即語塞了，她可真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啊，不過也是，他都忘了自己在哪兒找的他。
王梅望著他，卻並沒有要把錢拿出來的意思，必須要先談好條件，「要不是我找我在電影廠做特效的二哥給你做這疤，你能賺這麼多錢嗎？」
張明華卻不為所動，拿猩紅的煙頭點了點她，「你威脅我呢？當初說好了五五分，沒有像你這種過河拆橋的。你不講信用，大不了下次我換個女人陪我演。」
「呵，一分價錢一分貨，她們能有我演的好？」王梅揚手託了托自己蓬鬆的捲髮，「不是我吹，要我演辦公室文員，我就可以演文員，要我演你鐘錶廠的女同事，我就可以演女同事。我可是專業的。」
沒錯，她的確是專業的，她是專門在電影廠跑龍套的。
張明華見狀，垂了垂眸，煙霧氤氳了他的眼。
的確，他姐夫已經知道他之前同時處八個對象的事，這次好不容易把他哄好了，要是又換對象，只怕他又起疑心。
張明華咬了咬牙，「再多給你五塊，不能再多了。」
王梅見狀，叉腰，那可不幹了，「你打發叫花子呢，信不信我現在就回去，去你姐，姐夫面前告發你！」
「你敢！」
「有什麼不敢的？光腳不怕穿鞋的……」
兩人吵吵嚷嚷起來，張明華抓住王梅頭髮，王梅揪住張明華耳朵，正當這時，突然冒出一個聲音，「不用吵了。」
「哪來多管閑事的？」張明華沒好氣地說，視線陡然一轉，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姐，姐夫……」
「呵，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姐夫啊……」姜建偉氣得鼻子都要冒煙了，要不是在這裡多待了一會兒，他還不知道他這個小舅子有這麼多心眼子，居然專程找電影廠的來給他演。
小舅子從小聰明，可聰明勁呢，都用在對付他們這些一門心思對他好的親人身上了。
「不是……姐夫，你聽我狡辯，呸，是解釋!」張明華已經急得語無倫次了，王梅見狀緊緊揣著張鳳蘭給她的錢，跑得比一陣風還快。
「喂！」張明華跺腳，「你把錢還我！」
他沒想到他跑這麼一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會兒只能木著臉，轉過頭來，對著姜建偉黝黑嚴肅的臉，「你忘了你之前答應我的嗎？」
張明華哭喪著臉，「姐夫，你是不知道，我也想好好賺錢，我也怕讓姐姐失望，可是錢難賺啊，太難了……」
「你就不能腳踏實地好好做事嗎？」
「腳踏實地？」張明華憋悶著臉，漲得通紅，「曾幾何時，我也想腳踏實地的，我念書不錯，進的單位不錯，所有人都對我寄予厚望，以為我會是最年輕升職的，結果呢，突然就來了一個我上級的表弟，把我想要的位置頂替了！我也難啊……」
姜建偉：「……」
他竟無言以對，他從未跟張明華聊過這些，「你、你有難處可以跟我和你姐姐說啊。」
「我說什麼？」張明華拿手捂著臉，「每次看到我姐滿懷期待地看著我，我不想讓她失望，滑落到嘴邊的話就咽了下去。其實我跟她說那些有意義嗎？怪我沒有一個好父母，怪我父母走得早，我們姐弟兩隻能靠自己？」
「是！現實很殘酷，但也不是你騙我和你姐姐的原因。」
「我廠里，工作不如我的，都穿恆源祥，戴名表了，我不過是想和他們一樣，站在同一個起跑線，我有錯嗎？」
姜建偉：「你有錯，你應該靠自己，而不是靠我和你姐。」
「姐夫，我知道你和姐姐現在賺了些錢，保家也有出息了，這樣不失體面地幫一幫我，這樣我姐姐也不會對我失望，難過，這是最好的辦法。姐夫，我知道你疼我姐姐。」張明華手放在姜建偉肩上，沉吟片刻，「而且我知道你的錢都放在我姐那，如果你能幫我，我可以勻一些給你，讓你的生活也寬裕點。」
姜建偉：「……」
半晌，他惱怒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拎不清啊！再說了，我把錢給你姐姐管，那是我心甘情願的。」
張明華一臉嘆息地搖搖頭，「你沒救了。」
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