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太陽王（3）
那鞭聲同樣刺激著特索索莫克。他和太陽王名義上算是盟友，平時見面時也算是平起平坐，但真到戰場上，兩者實力的差距就顯現了出來。他不可能擁有如此精銳的部隊，不可能打造如此奢華的王座，不可能驅動如此數量的奴隸。太陽王、內薩瓦爾科約特爾、特索索莫克，三人對戰利品的分成比例是二比二比一。但利用帝國領袖的名義，太陽王獲得的利益遠遠不止特索索莫克的兩倍。
但畢竟是聯盟的主要領袖之一，特索索莫克並不如普通的阿茲特蘭人那樣懼怕太陽王。複雜的情緒交雜下，對權力的渴望逐漸佔了上風。他瞪了剛剛那個說話的親信一眼，喝到：「你在質疑我的命令嗎？當然要進攻！現在、立刻、馬上！」
看著這一切，艾拉在一旁嘆了口氣。
「收手吧，特索索莫克，我們再找其他的時機。」
「為什麼？」特索索莫克回過頭來喊道，「神使大人，這些士兵只是一時猶豫，他們是我的部下，只要我堅決地讓他們進攻，他們只能遵守！」
「一時的猶豫？對面並不如預計的那樣是潰軍，他們精神飽滿、戰意十足，而你的士兵卻在猶豫，這難道還有打下去的必要嗎？特索索莫克，猶豫，就意味著敗北！」
「那我們該怎麼解釋在這裡埋伏的舉動？」特索索莫克低聲吼道，「箭在弦上，現在放棄，難道不也是猶豫嗎？」
「那你覺得現在的勝算有幾成？如果我判斷的沒錯，太陽王的實力恐怕比內薩瓦爾科約特爾還要強，對吧？特索索莫克，就你現在的身體狀態，能夠壓制住他嗎？」
特索索莫克怔了一下，然後用哀求的語氣、低聲說道：「神使大人……能不能借用你的力量？」
艾拉愣住了。她沒想到特索索莫克會這麼說。確實，以特索索莫克的視角來看，艾拉是神的使者，只要她出手，就絕對有制住太陽王的實力——但是艾拉沒有。艾拉誤以為太陽王是潰退的狀態，根本就沒有做好面對全盛的阿茲特蘭軍隊的準備！
此外，見識過艾拉「實力」的只有特索索莫克和他三百人不到的親衛隊，對於剛剛抵達黑泉部落的上萬軍隊而言，艾拉的話語並沒有什麼振奮士氣的能力。
尷尬之中，艾拉強笑著說道：
「特索索莫克……你期望使用我的力量？你要把把一切的榮耀，全部歸結於羽蛇神的身上嗎？」
一陣猶豫之後，特索索莫克搖了搖頭：
「神使大人……你說的對。」
艾拉終於鬆了口氣。這一句話的關鍵在於「一切」。她慶幸特索索莫克是那種擁有超常野心的人，他可以依靠羽蛇神的力量奪得太陽王的位置，但絕對不能完全依靠羽蛇神的力量——因為這意味著特索索莫克本身的無能。對於想要掌控權力和榮耀的領袖而言，這是無法忍受的。
但是，特索索莫莫克隨即又小聲說道：「我們在這裡埋伏，太陽王肯定是會懷疑的。一旦暴露，那不是主動放棄了反抗的機會嗎？」
話音未落，山坡下忽地響起一聲大喝聲：「誰在那裡！」
喊聲之中，山坡下的阿茲特蘭士兵紛紛抬起武器，對著山崖布好了防禦的陣型。氣氛在那瞬間緊張到了極點，艾拉注意到特索索莫克的那些部下身體在發抖，就像一張隨時會斷的緊繃的弦。
一旦有人忍不住發起進攻，局勢就無法挽回。見特索索莫克仍然在猶豫，艾拉「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對著山下喊道：
「下面的那個，難不成是太陽王嗎？」
聽到艾拉的聲音，坐在王座上的那個魁梧的漢子將頭緩緩地抬了起來。
「我，莫庫特索瑪三世，阿茲特蘭之王，太陽戰神意志的代行者。你是什麼人，呼喚我時，竟毫無敬意？」
「我，艾拉.科爾涅利烏斯.西庇阿，瑞典之王，劍之一族劍術的傳人。」艾拉開始現場胡編，「莫庫特索瑪，你怎麼來了？內薩瓦爾科約特爾可沒提到你會來這裡。」
「瑞典？沒有聽說過的彈丸小國。」莫庫特索瑪在王座上紋絲不動，只是將手有力地一揮，「衝上山，將這個說胡話的女人抓下來處死！」
「等一下，莫庫特索瑪，也許這之間出了什麼差錯。」
終於反應過來的特索索莫克在隨從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艾拉剛剛的話已經給了他提示——將一切責任，轉嫁給不在此地的內薩瓦爾科約特爾。
特索索莫克的出現，讓正準備衝上山頭的豹武士們停了下來。那黑壓壓的人群就像擊打岩石後的海浪，向後退回到了原地，盪起一陣波瀾。
頗感意外的太陽王騰地一下從王座上戰了起來。他渾身上下戴滿了色彩斑斕的羽毛飾品，艷麗無比，讓人想到那橫貫太陽的彩虹。
「特索索莫克，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的身體又是是怎麼回事？」
「進攻失敗了。大海的對岸有著不亞於我們的強大帝國，比約恩也不值得信任，沒有帶來援軍。光靠我麾下的300名精銳武士，無法在那裡濺起水花。但是，我有順利找到盟友。」
特索索莫克舉起了艾拉的手。他已經從艾拉的話語中得到提示，學著艾拉的樣子故意不提羽蛇神使者的身份——因為這除了激怒太陽王，起不到任何效果。
「我回到帝國後，就接到了老二傳的你的指令，讓我率軍北上，並在此地駐紮。他告訴我說會有敵軍出現在這裡，我這才在這裡埋伏。但為什麼會是大哥你？」
「胡鬧！內薩瓦爾科約特爾？他這是在幹什麼？我是聽他說這裡出現了很難對付的敵軍，才帶著精銳回來支援的！」
莫庫特索瑪大張雙臂，極其憤怒地朝著天空嘶吼。
「我什麼時候讓他把你調往前線過？而且就算這裡有敵軍也不對！他應該在鎮守阿茲特蘭！鎮守！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嘶吼之後，莫庫特索瑪冷靜下來了一些。他掃了一圈山頂上的士兵，敏銳地注意到他們的神情有些不太對。
他微微地把頭仰了起來，警惕地看著山坡上的特索索莫克：
「真的是內薩瓦爾科約特爾讓你埋伏在這裡的嗎？」
「當然，不信你可以自己去問他。」艾拉故作糊塗地朝著北方一指，「那個蹩腳詩人把我們安置在這裡，自己在那邊駐軍。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應該還在那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