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瘋批反派12
「你是不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
駱沉星有些自嘲的開口問, 他卻沒勇氣直視席朗的眼睛。
席朗看他情緒低落，聲音都下意識溫柔了許多，但出口的話卻是駱沉星沒想到的。
「駱沉星, 你可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厲害。」
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駱沉星低垂著頭，席朗歪頭看著他的臉，很認真。
「人的出生是不能選擇的, 但你能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卻不被他們影響, 還能在這麼惡劣的情況下堅持夢想，堅持讀書, 關鍵成績還那麼好，你知道你有多牛批嘛？」
「我相信大多數人都做不到，但是你能。」
駱沉星詫異的看著席朗, 他從來都是自卑的，因為自己的出身, 因為種種, 他自卑到溝底, 自卑到塵埃。
從來都沒有人這麼跟他說過, 從來沒有人會以這樣新奇的角度跟他說這些話。
「你那麼拚命讀書是為了什麼？」席朗問。
林曉婉，這是駱沉星媽媽的名字。
當晚駱沉星沒有學習，也沒有給席朗補課，他給席朗講了他的過往，講了他從未謀面的父親，也講了他那個人人喊打的媽。
駱沉星他媽長得很漂亮，是林安遠近聞名的大美女，她的美跟她的名聲一樣人盡皆知。
她溫婉有禮，跟她的名字一樣，是老師們誇獎，同學們羨慕的對象，也是很多男生們偷偷喜歡的對象。
林曉婉一直到高中以前都是班裡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而且她不僅學習好，人長得更是漂亮，初中時就是校花，學霸校花。
直到上了高一，她遇上了從京城空降來的駱敬航。
對那個外婆口中的畜生父親，其實駱沉星所了解的並不多，而且全部都來源於外婆和每一個碎嘴的鄰居們，他媽反而絕口不提。
林曉婉像所有青春期懵懂的少女一樣為之春心萌動，而跟別的女生不同的是，她因為漂亮成績又好，被駱敬航看上了。
什麼都會了，也什麼都做了，她唯獨沒想到，大少爺只是來鄉下打發一下時間而已。
小三，盪/婦，不要臉的女人，臟女人，出來賣的……
然而事實就是，林曉婉從此跟著駱敬航學會了逃課，學會了翻牆去網吧通宵，她甚至為了他學會了抽煙，紋身……
席朗也第一次真正的打開了少年封閉的心。
他很帥，很有錢，也很酷，懂得很多……他幾乎是所有青春期萌動少女幻想的理想型。
駱沉星張了張嘴, 口中乾澀。
但很少有人知道，她讀書的時候，其實也曾經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當然是離開這裡，擺脫命運，然後將那一根根曾經傷過自己的毒牙敲斷，攪碎, 最重要的是, 站到那個男人面前，親手讓他為曾經的犯下的一切付出代價。
席朗拍了拍他的肩膀，「駱沉星，永遠都要堅持你心中所想，永遠都不要為了不相干的人或者事就放棄你最初的想法，誰都不值得明白嗎？」
從此懵懂少女與酷帥少爺墜入愛河，多麼讓人羨慕的青春校園愛情故事。
幾乎所有難聽的辭彙都可以用在她身上。
駱沉星愣愣的看著席朗，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這一刻，少年的眼底有了光，那是真正從心底泛出的光。
然而他怕席朗覺得他報復心太強, 心理太陰暗，駱沉星最終沒說出口。
席朗覺得，駱沉星他媽簡直就是典型的戀愛腦。
一年不到，駱敬航就回去了。
他走的時候甚至沒有向林曉婉告別，而那時候，只有十七歲的林曉婉發現自己已經懷孕。
她不顧父母打罵責怪，也不顧學校將她勸退開除，她不顧一切嘲笑謾罵，她堅持把孩子生下來，因為她一直堅信駱敬航是有急事才突然離開，他還會回來找她。
可直到十月懷胎把駱沉星生下來，少女終於心如死灰，也逐漸意識到她為此失去了什麼，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而事實上，她甚至連駱敬航究竟是什麼人，什麼樣的家庭背景，又有什麼親人……她都不知道。
她對他一無所知，卻為他付出了所有，甚至是一生。
駱沉星曾經無數次痛恨來到這個世界上，明明還沒出生的時候就不被期待，就背上了畜生的罪名，為什麼還要生下他？
可每當他滿懷希望的時候，他每每回頭髮現自己竟然也活到現在的時候，他又不得不感謝那個女人。
她在生下駱沉星之後，整個人鬱鬱寡歡，全世界都在對她指指點點，尤其是她的家人。
她消失了一段時間，等她再次出現的時候就是別人口中咒罵的小三了，這麼些年她把駱沉星丟給外婆們，時不時回來看一看，被罵了從來都不屑一顧，被打也無所謂。
她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了，但又固執的繼續活著。
駱沉星對她更多的是恨，但又充滿了同情。
其實支撐駱沉星那麼多年咬牙苟活的，最重要的目標，根本不是什麼夢想啊，讀書啊，出人頭地……都不是，而是駱敬航。
他恨這個男人，所以他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有一天能走到他面前，讓他為自己曾經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但在此之前，一切都是空談，他十六歲了，甚至連林安都還沒出去過。
也正是因為對那個人的恨吧，駱沉星對席朗一開始就極討厭，甚至還沒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討厭。
但是他現在……
「駱敬航嗎……」席朗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難怪原劇情里，駱沉星在被接回去之後，先殺弟又殺父，整個人陰鷙又變態，而他對駱敬航的恨，那是早就種下的。
「你……知道他？」
駱沉星面色僵直，喉嚨乾澀，他對這個人的恨成了執念，成了支撐，但是他從來都只是活在外婆的咒罵中，沒人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又是什麼背景。
但是，如果是席朗，他也是京城的，或許有交集，或許認識……
「聽過，」席朗沒有隱瞞，「不過不是什麼好鳥，而且他在我面前也不值一提。」
席朗伸開長臂攬過駱沉星的肩膀，他摟著他的肩把他勾到自己胸`前來，一副完全不把那貨放在眼裡的樣子。
駱沉星幾乎半靠在他懷裡，他第一次跟別人如此親密。
「這種人算什麼狗屁父親，不要也罷。」
駱沉星整個人都不自覺緊繃，但聽了席朗的話又稍微鬆了一口氣，確實，他算什麼東西，他從來就沒有參與過自己的人生，自己又何必把他當什麼父親？
當然，他從來都沒有把他當做父親，只是，從今往後他不應該把他當做唯一目標了，他更不配作為自己活著的支撐。
他不配，他們都不配，他應該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為了別人，更不應該是為了仇恨。
駱沉星這麼想著，卻忽然發現自己靠在席朗的胸`前，如此親密的能感受到他胸膛起伏的那種，最重要的是，他一轉頭的時候，席朗的臉就那麼猝不及防闖入他的視線。
那麼近在咫尺，他幾乎碰到了席朗的唇。
駱沉星下意識的就要掙脫，席朗的手卻是攬著他的肩膀的，他只要稍微用力，駱沉星根本起不來，反而因為太突兀的用力而又砸了回去。
加上席朗手上的力量，駱沉星幾乎是緊緊貼在了席朗結實的胸膛上。
青春都是萌動的，不止少女，少年也一樣。
「駱沉星，沒談過戀愛吧？」
席朗望著近在咫尺的少年，嘴唇微動。
因為離得太近，席朗不得不垂著眼，修長的睫毛幾乎蓋住了他幽深的眼睛，噴出的氣息也都灑在了駱沉星的臉上。
少年才被養起來的臉肉眼可見的變得緋紅，眼神也是呆愣的。
駱沉星有些恍惚，他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席朗的臉真的毫無死角，哪怕離的那麼近，他還是那麼帥，那樣濃密陽光的眉毛，那麼長的睫毛，彷彿星海一般的眼睛，那麼高挺的鼻樑，還有他的唇，不薄不厚剛剛好，連唇線都是好看的。
駱沉星感覺自己心臟跳得極快，那種緊張又莫名的雀躍，興奮，或者還有別的他形容不出的情緒，全都是陌生的，卻也都是讓他悸動的。
所以他不確定，席朗說的究竟是什麼，亦或者只是自己看著他的臉而陷入的幻聽。
「要不要跟我試一試？」
席朗看他獃獃的，忍不住又湊近了幾分，鼻尖幾乎頂在駱沉星的鼻尖上。
這下駱沉星終於有反應了，他迅速撇開臉迴避了席朗的視線。
「不可能！」
駱沉星幾乎脫口而出，他一下掙脫出來，整個人都站了起來，但他的臉上卻是明顯的怒容，亦或者只是不知所措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本能的自我保護。
「席朗，你在玩我嗎？」他出口卻發現自己聲音都在微微發著顫。
「不是，我是認真的。」
席朗沒想到他反應那麼大，他趕緊跟著站起來，駱沉星卻本能的後退兩步跟他保持距離。
終究是自己太心急了，他只是想著自己再靠近些，如果他們成了親密關係，這樣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對他好，理所應當的對他好。
但駱沉星顯然還沒有做好準備，他只是剛剛對席朗打開一點點心而已，席朗這樣顯然是嚇到了他。
「抱歉駱沉星，是我太急了，你可以當我什麼都沒說。」
席朗臉上明顯的歉意，駱沉星太敏[gǎn]了，一不小心就會前功盡棄，他本來就很清楚這一點的，只是剛剛氛圍太好，剛剛好而已，所以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況且，他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這個年紀的少年或許對愛情充滿幻想，但也是含蓄的，懵懂的。
駱沉星咬著牙死死瞪著席朗，他現在心亂成了一團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在想寫什麼，又想表達什麼，但胸腔壓著一股莫名的情緒，衝動，毫無理由，他不知道怎麼發泄，更不知道什麼原因。
於是最後他慌亂的綳著臉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的一瞬間，他緊繃的神經瞬間松下來，他衝到床上將自己摔下去，然後扯過枕頭捂住自己臉。
直到這時候，他砰砰跳動的心臟依舊沒有冷靜下來的趨勢。
他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他是在耍他嗎？是在玩他嗎？席朗是第二個駱敬航嗎？可自己絕不可能是林曉婉。
絕對不可能。
整個客廳最終只剩下席朗，望著被關上的房門，席朗嘆了口氣。
【是我太著急了。】
席朗有些後悔，他現在就擔心自己這一下把駱沉星嚇得又縮回自己的保護殼裡，先前做的一切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