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海風鹹鹹的氣息
「小嶼。」
盛時嶼睜開眼，看到媽媽站在他的身邊。
許久未見，媽媽依舊年輕美好，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裙，骨骼纖瘦，弱質纖纖。
及腰的長髮盤在腦後，用一根烏木簪子簡單挽起，端莊典雅，極具古韻。
媽媽蹲在他身邊，眉眼含笑地看著他：「小嶼，你的父親不要我們了，我們該去死了。」
語氣惡毒，卻是對著自己的兒子。
盛時嶼聽罷，心神一震。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沒有在群島環繞的生態湖邊，而是來到大海。
那個媽媽帶他自殺的大海。
他雙眼慌亂的看著媽媽，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喉嚨里灌滿土腥味，一開口，立刻有鋪天蓋地的涼意填滿他的鼻息。
媽媽站起身，牽著他的手，口中振振有詞：「小嶼，你的父親不要我們了，我們該去死了。」
還是這句話！
如夢魘一樣纏繞他十幾年的話！
鹹鹹的海風撲面而來。
曬過太陽的砂礫格外滾燙。
他抓住媽媽的手，想阻擋媽媽前進的步伐。
媽媽卻十分堅定的往前走。
海水在翻湧，一浪高過一浪。
先打濕他們的鞋襪，而後撲向他們的身體。
水位越來越高，整個腰身都已經沉進海里。
盛時嶼能清晰感覺到，五臟六腑被擠壓的痛楚。
喉頭的土腥味越來越濃。
他感覺自己已經被埋進土裡。
媽媽還在帶著他往前走。
大海的波瀾壯闊，一望無際，與天邊融成一條蔚藍的線，好似只要走到盡頭，就可以看到這個世界的另一端是什麼樣子。
可他不感興趣，他不願意再走。
媽媽察覺到他的退縮，用力拉著他，把他拖到和自己一起的位置：「小嶼，你在怕什麼？你難道也要和你父親一樣，拋棄媽媽嗎？」
語氣帶著責備。
就小時候一樣。
每當父親不在家，他想出去和朋友玩。
媽媽就把他鎖進房間里，不准他離開，要他陪著自己。
媽媽會一遍又一遍的質問他：「小嶼，你也要和你父親一樣，拋棄媽媽嗎？」
他反覆告訴媽媽，他不會。
媽媽卻永遠不相信。
把他關著，把他鎖住，彷彿只要這樣，就能留住想留住的人。
海水已經淹沒他的口鼻。
他聽不到媽媽的聲音，也聽不到自己的呼吸。
除了手淹沒在冰冷海水中，被媽媽緊緊抓住，他再沒有任何感覺。
他想，就這樣吧，就這樣沉進海里吧。
他陪著媽媽死過一次，要不是被路人救起來，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現在，媽媽再次出現，要帶走他。
可見媽媽是多麼害怕失去自己。
那就放棄掙扎，隨她去吧。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怎麼會害怕死第二次。
海水將盛時嶼徹底淹沒。
他的身體在迅速下沉。
海水的顏色由淺至深，周圍的環境黯得離奇。
水壓的壓迫，讓他的五臟六腑幾欲碎裂，意識開始陷入混沌。
他安靜地閉上眼睛。
迎接早該屬於自己的死亡。
媽媽還在拉著他的手。
只是那冰冷的指尖驟然變得溫熱，如破曉的第一縷朝陽，帶給人充滿希望的篇章。
他下意識地睜開眼。
盛顏的臉出現在眼前。
他驚訝的張嘴：「顏顏？」
盛顏想都沒想，甩了他一巴掌。
盛時嶼：「！！！」
「我說你，是不是有毒，不會游泳跳下去幹嘛？」
「害得我嗆了幾口水，差點淹死！」
盛顏跪坐在盛時嶼的身邊，一邊替他做心肺復甦，一邊開口埋怨。
要不是系統給的游泳技能了得，她和盛時嶼今天都要沉屍湖底。
說完猶不解氣，抬手又給了盛時嶼兩巴掌。
失去血色的臉，硬生生被她打紅。
「媽的，你怎麼還不呼吸？」
心肺復甦需要很大的力氣，盛顏帶盛時嶼游上來已經夠費勁了。
連續做了兩組心肺復甦，對方還沒有反應，她想放棄。
反正已經仁至義盡了。
要死，也不能怪她。
系統：「宿主，他可是您的消費對象，要是死了，您就無法回到現實世界。」
系統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給予盛顏沉重打擊。
盛顏頭也不抬：「這世界上長得帥的那麼多，少他一個不少。」
系統：「……」
系統調整心情：「宿主，系統小小劇透一下，綁定的消費對象是有定數的，九十九個，不多不少。」
盛顏眉心一皺，感覺不對勁：「你這是神豪系統，還是攻略系統？」
系統：「！！！」
系統沉吟片刻：「我這是正經系統。」
答非所問就是答案！
盛顏知道了。
主動斷開系統連接。
瞧了一眼旁邊看戲的船夫：「你，過來。」
船夫一愣：「我過去幹嘛？」
這這這，可能要死人了，他不能過去，要是沾了邊，指不定有什麼責任往自己身上推。
「給他做人工呼吸。」
這是最後一個辦法，要是救不活。
盛顏只能算自己倒霉。
要在這個世界老死。
「我，給他做？我男的，親一個男的？」
船夫聽到這話，站起身，默默後退。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怎麼算親呢？」
盛顏好心引導。
船夫搖頭擺手：「那可不行，被我媳婦知道我親了一個男的，我肯定沒好果子吃，你們倆不是一塊的嗎？要不你親。」
船夫覷著盛顏的臉色，退後幾步。
「我跟你說，這人可是大名鼎鼎的盛時嶼，你救了他，房子車子隨便拿。」
盛顏不相信，利益當前，沒有人獻身。
船夫一聽，果然咧嘴一笑，然後，齜著大牙跑了。
跑之前丟了一句話：「我去找醫生，你等等哈。」
盛顏：「我他媽……」
服了！
盛顏收回目光。
放在盛時嶼的臉上。
伸手探了一下鼻息。
沒氣了，徹底沒氣了，可以直接刨土埋了。
盛顏重重呼出一口氣。
在回去和回家之間徘徊幾秒，最終伸手捏住盛時嶼的鼻子，附身口對口做人工呼吸。
「盛時嶼，你趕快給我醒來！」
「你要是害我不能回去，我一定把你丟進海里喂鯊魚！讓你屍骨無存！」
做完人工呼吸，又繼續做心肺復甦！
如此反覆三次。
盛時嶼喉結一滾，嗆進肺腑的水，吐出大半。
重新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