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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所想

正文卷

第113章 所想

周景雲的馬已經備好了,江雲在門外轉了幾圈,忍不住進來問豐兒世子怎麼還沒出來?

「不是說要早些走嗎?」

豐兒也不知道,世子就是這樣吩咐的:「可能在收拾東西,我去看看。」說罷向書房跑去。

書房裡桌案前卻沒有周景雲。

豐兒嚇了一跳:「世子。」

周景雲的聲音從內里的藏書間傳來。

「在外邊等,我找點東西。」

豐兒應聲是退了出去,但忍不住好奇,這一大早的,都要走了,又突然找什麼書?

周景雲站在書架最裡面,暗格已經被打開,一張畫被慢慢展開,昏暗的光線里女子的面容徐徐呈現。

周景雲不由閉上眼。

雖然看不到畫了,眼前似乎有張面容依舊出現。

她躺在枕頭上,對他眼波流轉一笑。

「周景雲。」

耳邊回蕩著女子的聲音。

是庄籬的聲音,但又不是。

庄籬習慣喊他世子,很少很少提名帶姓的喊他。

習慣這樣喊他的女人,只有……

周景雲睜開眼,看著展開畫面上的女子。

「周景雲。」女子微微抬著下巴看著他,「你不是會畫畫嗎?那你能畫出我的大逆不道嗎?」

說罷她坐在了只有皇帝能坐的龍椅上,打開了一張奏章。

「我敢做,你敢畫出來傳告天下嗎?」

他後來畫了,至於有沒有畫出她的大逆不道,他不知道,他也不會給任何人看。

包括畫像上的本人。

而畫像上的本人也看不到了。

周景雲看著畫像,但為什麼這張臉突然出現在眼前?出現在清晨時候,躺在他身邊的人臉上。

他是瘋了,還是在做夢?

他當時嚇得跌下了床。

他伸手摸了摸手腕,撞到的地方此時還隱隱作痛。

而看著他跌下床,床上的「庄籬」笑了。

那種無聲的又囂張的大笑。

那種他從未在庄籬臉上見過,而只在另一個人臉上見過的姿態。

周景雲只覺得心神炸裂。

床上的庄籬一笑後,看他一眼,翻身向內躺下來不動了。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地磚的冰涼,手腕的疼痛讓他回過神。

他遲疑著起身,喚了聲阿籬。

這一次床上的人沒有答應,也沒有再翻過身對他大笑。

他慢慢靠近探身去看,看到了跟婢女春月有些像的那張側臉,這是他熟悉的庄籬的臉。

他在床邊怔怔站著,那一刻想要把庄籬叫醒,但又不敢再叫她。

萬一他又看到別人呢?

他心神茫然,又想到這個別人,其實也是他想再看到的人。

只是沒想到真的看到了,卻這般反應。

所以,她才無聲大笑嗎?

周景雲腦中一片空白,待婢女們聽到動靜走進來,他借著練劍奔了出去。

等他回來,迎接他的是熟悉的庄籬,而且,她似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清晨那一眼,莫非真是他在做夢,或者沒睡好產生的幻覺?

周景雲看著紙上的女子。

筆墨勾勒的線條似乎變得靈動起來。

周景雲猛地將畫合上。

早上的時候,庄籬必然看出他狀態不對,問他睡得好不好,還主動說自己睡相不好,有沒有打擾到他。

他能怎麼說?難道告訴她,他把她看成了另外一個人。

周景雲默然一刻,慢慢將畫卷好,放進了暗格里,轉身走了出去。

……

……

黃娘子的眼已經布滿了紅絲,比起燈燭,晨光更刺目,她的眼淚不由流下來。

儘管如此,也不肯閉上眼休息一下,只盯著桌上竹籠里的蝴蝶。

晨光中,宛如雕塑的蝴蝶忽地扇動了下。

黃娘子發出一聲低呼:「動了,動了,它還活著。」

「它當然還活著。」沈青說,似乎認為黃娘子大驚小怪。

黃娘子只當沒看到沈青繃緊的身子終於放鬆下來,合手念念謝過了神佛,再催促沈青:「你快問問怎麼了?」

沈青看著蝴蝶,伸手挑了一下琴弦。

這一次琴弦撥動,室內沒有琴聲響起。

片刻之後蝴蝶翅膀再扇動一下,琴弦也無聲振動。

沈青側耳聽,臉上露出笑容。

「說什麼說了什麼?」黃娘子催問。

沈青笑說:「沒什麼,說蝴蝶醒了。」

醒了的蝴蝶就只是一隻蝴蝶,自然也無法與人交流,聽夢傳聲。

黃娘子鬆口氣又擔心:「怎麼蝴蝶好好的醒了?不會對她不好吧?」

沈青笑了笑:「不會,天下蝴蝶萬萬千,她可無處不在。」說著又對黃娘子壓低聲,「別擔心,她這是說謊呢,不想告訴我們。」

黃娘子一愣旋即失笑,看著色彩斑斕熠熠生輝的蝴蝶。

「真想快點再看到她的一笑一顰啊。」她喃喃說。

沈青伸手將竹籠拿起來,嘴角含笑,看著其內的蝴蝶:「很快就能看到了,她已經回來了,與我們只有一步之遙。」

……

……

似乎有低低的呼喚聲,又似乎是啜泣聲在耳邊縈繞。

上官月慢慢睜開眼,入目昏昏,意識如同掀起了浪濤向他湧來,曲童的話,瑞伯的臉,暗夜裡看著他的女子……

「白…」他不由出聲要喚。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驚喜呼喚「小郎,你醒了!」

上官月看著眼前的人,視線漸漸清晰,到嘴邊的話變成吐出一口氣。

「駙馬,我….」他掙扎著要起身。

上官學忙按住他:「別動,快躺好。」又轉頭喚人,「快看看他怎麼樣。」

一個老者立刻過來查看,上官月認得這是上官駙馬身邊信任的大夫,便任憑他望聞問切。

「小郎君已經沒有大礙了。」老者看完說,「身上的殘毒,再喝幾天葯就能清除了。」

上官學忽地在床邊跪下來,聲音哽咽:「謝天謝地,要不然,我怎麼對得起你母親。」

上官月忙說:「駙馬別這樣,你快起來。」

他用力一撐,從床上翻下來,跪在上官學身前。

「您這樣,我承受不起。」

上官學忙攙扶他:「快躺下。」和大夫一起將上官月扶著躺回去。

大夫退了出去,室內只有他們父子說話。

「…..你遲遲不來,我就察覺不對,帶著人找過來,發現出事了。」

「…..章大夫那邊都安排好了。」

「…..還好,還好你及時到了醫館,否則…..」

上官學說到這裡,再次聲音哽咽,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上官月忙抓著他的手「駙馬!這與你無關!」

上官學自嘲一笑:「這怎麼與我無關?是我自大,是我以為我這張臉真正無所不能。」他再次抬手打在自己的臉上,「我竟然狂妄的認為她真對我有情。」

上官月緊緊抓著上官學的手,不讓他再打自己,說:「駙馬,公主的確對你有情,否則也沒必要對我趕盡殺絕。」

上官學哈哈哈一笑:「那不是有情,那只是踐踏,皇家的這些人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情。」

上官月看著他,笑著點點頭:「是,的確是無情。」

上官學想到什麼:「我不是說你。」嘆口氣,轉開了話題,「我去質問她了,她說跟她無關,是曲童恨我,因為在我面前出了丑,所以報復我。」

上官月笑了笑:「也是很合情合理的解釋。」

上官學也笑了笑:「她其實也不用非要給解釋。」

在公主眼裡,他們這種貨色,要殺要打還需要理由嗎?

上官學站起來。

「不能再等了,我要去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