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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人事

正文卷

第77章 人事

「蔣後鬼魂作祟?」

站在三樓外,瑞伯聽了上官月的話,皺眉說。

「真的假的?」

其他時候自然毫不猶豫說假的,但玄陽子說的……

「誰知道真的假的,反正這樣傳開了。」上官月倚著欄杆,望著夜色里的金水河,笑了笑,「真要是有鬼也不錯。」

又想到李十郎的死。

也許真是花小仙報仇。

枉死的報仇,冤死的伸冤,作惡的要被報復,害人的要被鬼害,如此痛快明了,作惡的人作惡反倒要想一想,世間也簡單多了。

但,上官月帶著嘲諷一笑:「怕的是人借著鬼生事。」

瑞伯若有所思:「不知陛下又要籌劃什麼呢?蔣後黨抓了也不少了,這都五年多了,借口也該換換了。」

上官月要說什麼,有隨從從樓內閃出來,低聲說:「公子,你讓查的事查到了,監事院那張緝捕文書,要抓的是,前些時候被夷三族的朔方節度使白循的小女兒,也就是宮中賢妃白氏的幼妹。」

上官月和瑞伯都有些驚訝。

「沒想到白家竟然有人從張擇手裡逃脫。」瑞伯說。

上官月心想,怪不得夢裡的女子跟白妃肖像,原來是姐妹。

但旋即又搖頭,說反了,應該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先看到白妃的畫像,所以才夢到和白妃相像的人。

總不能是真的夢到白妃的妹妹了吧。

那豈不是也是鬼魂作祟?

他正胡思亂想,隨從又接著說。

「還有,宮裡的人送來消息,說蔣後鬼魂作祟…..」

上官月點點頭:「剛才已經打聽到了,說是驚嚇了陛下。」

隨從搖頭:「不是驚嚇到陛下,是驚嚇到白氏,也就是被奪了封號的賢妃。」

竟然是她?上官月和瑞伯對視一眼,說句笑話,一個罪妃,蔣後的鬼魂哪裡會看在眼裡。

「白氏,有孕了。」隨從壓低聲音,「所以蔣後鬼魂欲害皇嗣。」

上官月和瑞伯愕然。

「原來如此啊。」上官月笑說,輕輕拍了拍欄杆,看著前方安靜又璀璨的城池,「值得蔣後鬼魂來暗害的皇嗣,可不是一般的皇嗣啊,白氏,不,賢妃娘娘要恢複封號了。」

所以說了嘛,鬼有什麼好怕的,鬼最終也不過是被人拿來用的。

……

……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張擇已經站到了含涼殿外,雖然是清晨,但這邊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有宮女內侍有太醫女醫。

王德貴忙前忙後,深秋的早上冒出一層汗。

「中丞,您來了。」他笑著上前恭敬施禮。

張擇含笑說:「王總管這麼忙?累壞了吧,要不要給您調換個地方,放心,我可不怕得罪高十二。」

這是在笑話他先前在冷宮的時候,託人找張擇求個出路,但張擇卻說讓他留在那裡,有好日子等著他,沒想到果然!

王德貴對張擇深深一禮:「多謝中丞指點,奴婢死也不離開白娘娘身邊。」

張擇哈哈大笑。

這邊雖然人多,但很安靜,張擇的笑聲很突兀,四周的人們都看過來,臉色有些不安。

「中丞您請。」王德貴大聲說,「陛下已經傳令了,娘娘正等著您問案。」

說著又帶著幾分討好。

「請中丞溫和些,娘娘如今要養胎。」

張擇淡淡嗯了聲,抬腳向內去,內侍宮女太醫們紛紛避讓退出來,王德貴守在門外。

雖然時候尚早,白妃已經起床了,倚在美人榻上端著一碗湯藥,似乎嫌棄太燙,用勺子慢慢攪動。

對張擇走近毫不理會,似乎獃滯又似乎出神。

依舊穿著白綢寢衣,散著頭髮,臉色慘白,但在四周華麗的裝飾映襯下,不再瘋癲可憐,而是嬌媚如仙。

張擇俯身恭敬一禮:「恭喜娘娘這麼快就出了冷宮。」

白瑛依舊沒有抬頭,看著手裡的葯碗,褐色的湯藥在攪動下盪起一圈圈漣漪。

「嗯。」她說,聲音清清冷冷,絲毫沒有冷宮時那般顫顫弱弱,「我運氣還挺好的。」

含涼殿原本就是皇帝歇息之所,布置上沒那麼肅穆,再加上先帝蔣後奢靡,其間多次大修宮殿,含涼殿越發華麗。

不過皇帝節儉,不捨得住這麼好的宮殿,更別提賜給妃嬪。

「娘娘如今是頭一份。」張擇笑說。

白瑛抬起頭笑了笑:「是託了皇子的福。」說罷將葯一飲而盡。

張擇上前,雙手接過葯碗,又將一旁的錦帕遞給白瑛。

白瑛倚坐著,身形未動,對張擇的侍奉也沒有絲毫戰戰兢兢,神情淡然又似乎出神,接過帕子擦了擦嘴。

張擇又將一旁的一碟蜜餞遞過來。

白瑛噗嗤笑了:「外邊的人可知道中丞也很會侍奉人?」說著撿起一塊蜜餞吃了。

張擇笑了笑,將碟子放回去,垂目說:「多謝娘娘不嫌棄。」

有人就嫌棄他,不肯用他。

有關過往的情緒一閃而過,張擇很快再抬起頭。

「娘娘有孕引來蔣後鬼魂作祟的事已經散出去了,如此人人皆知娘娘腹中皇嗣貴不可言。」

白瑛點點頭,伸手撫了撫小腹,帶著幾分憐惜說:「我的孩子受驚了。」

張擇說:「接下來陛下就該為娘娘恢複妃位了,免得皇嗣受委屈。」

話說到這裡,門外傳來王德貴的喊聲「陛下,皇后娘娘駕到——」

聽到這喊聲,白瑛抬手掩面,嬌怯起身,張擇站立不動,身形比先前還板正幾分。

皇帝疾步走進來,身後跟著不緊不慢拉著的臉的皇后。

「中丞,白氏剛查出有孕,又遭受邪祟侵襲,身子不好,有什麼話你改日再問。」皇帝皺眉不悅說。

皇后在後慢悠悠說:「是啊,要是白氏出了什麼問題,中丞你這可是謀害皇嗣,罪不可恕,也要跟你經辦的蔣後餘孽一樣,論罪該斬了。」

皇帝無奈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豎眉:「怎麼?我又說錯了?」

白瑛已經對著皇帝和皇后跪下來:「妾有罪,雖然這孩子托生在我肚子里,但是陛下的孩子,天生福澤,罪妾是託了他的福氣。」

說著垂淚哭泣。

皇后哼了聲,見不得她這個樣子,這白瑛先前的時候一副端莊溫順的模樣,讓陛下寵愛她,如今變成一副凄美嬌怯之姿,更引得陛下沉迷。

皇帝輕嘆一聲:「起來說話。」又停頓下看張擇,「既然中丞在這裡,有件事想商議一下,白循已經定罪問斬了,白瑛是個外嫁女,她嫁給朕的時候年紀也小,如今又有了皇嗣,為了皇嗣,朕打算赦免白瑛,讓她恢複妃位……」

皇后在一旁冷笑一聲,但這也是預料之中,也無可奈何,畢竟牽涉到皇嗣,就算她是皇后,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有個皇嗣又如何?既然皇帝能生養,那宮裡又不是只有一個白氏,不就是嬌怯凄美之姿的美人嗎?

等其他人也有了皇嗣,看她白氏還能興什麼風浪。

皇后扭過頭掩住冷笑,剛轉過頭,就聽噗通一聲。

「陛下,不可。」

白瑛跪在地上流淚說。

皇帝嚇了一跳,忙要去攙扶,皇后則皺眉看過去,這是要擺三請三辭的把戲了?

「陛下,罪妾說了,這皇嗣是陛下的骨血,生下來,您是他的父皇,皇后是他的嫡母,臣妾就算是罪身,也不會壞了他的聲名,如果因為他赦免罪妾,反倒是拖累了他名聲。」

白瑛哭著抓住皇帝伸出來的手。

「臣妾得陛下饒一命,已經羞愧不已,只想在冷宮苟且偷生,如今有幸得了陛下的子嗣,也是我能贖罪報效陛下。」

「我只求生下這個孩子,不敢與他有母子名分,更不敢因為他赦罪。」

說著又跪到皇后跟前,連連叩頭。

「娘娘,自從我進門,您一直教導我,我母親去的早,姐姐遠嫁,在我心裡你就是如同母親長姐,這麼多年走到哪裡您把我帶到哪裡,我是罪妾之身不中用了,求娘娘再拉扯我這個孩兒。」

這是要把孩子給她,皇后一怔,旋即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