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陽謀
阿契娜是個有爵位在身的貴族，她的女兒們也是有教養的淑女，所以出遊或搬家時，需要考慮到方方面面。
簡單來說就是磨蹭。
李昂清楚記得下副本前，母女四人光是各類服裝和配套的珠寶首飾，就用了一整天時間整理，這次從翡翠牧場搬去聖丹尼斯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明明說好早上出發，磨磨蹭蹭就到了中午。
期間還發生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居然有頭非洲獅出現在了牧場附近。
這可不是交通便利、科技發達的現代，而是1899年。
絕大部分生活在美洲大陸的人，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非洲獅長什麼樣。
不過人們也不傻，看它兇狠的樣子就知道不好惹。
於是跑來牧場求救，希望牧場能幫他們處理掉這頭猛獸。
然而幽冥犬同樣沒見過活著的獅子，畢竟在2077年連只貓都很難見到。
好在抓只大貓對幽冥犬而言，和抓只小貓沒區別。
就這樣，李昂一家在臨行前收穫了一頭壯年雄獅當做禮物。
「親愛的，貓貓好可愛，我們養它好不好。」大小姐愛心泛濫，蹲在籠子前好奇地觀察大貓。
這玩意她也沒近距離接觸過。
雄獅也許是初來乍到，顯得非常不安，嘴裡不停發出威脅式的低吼，轟隆轟隆像台大馬力發動機。
偶爾做出撲咬的動作，試圖嚇退圍在鐵籠四周的恐怖直立猿。
「你決定就好。」李昂對養普通生物沒什麼興趣：「但記得先徵求夫人的意見，她可不願意臭烘烘的野獸進入自己的地盤。」
貝拉滿口答應：「沒問題，我會經常給它洗澡的。」
雄獅還不清楚自己有了新主人，只知道一個勁地吼叫，因此大小姐也露出了她嘴裡的獠牙。
「你不乖哦，大貓貓。」
在吸血鬼新娘的可怕威壓下，非洲之王瞬間屈服，連眼神都變得清澈了許多。
見它乖乖露出肚皮，大小姐收回獠牙，露出滿意的笑容。
「打開籠子，帶它去洗個澡。」
「以後要聽話，不然我就得換張新地毯了。」
望著毫無獸王氣質的雄獅殷勤地蹭貝拉的手，李昂突然想起來它是怎麼來的了。
馬戲團，一個從英國來的馬戲團。
團長是個有異裝癖的奇葩，自稱世界第一女馴獸師，團里有頭裝扮成斑馬的騾子、有條偽裝成獅子的狗，還有隻被畫上條紋硬說是老虎的美洲獅。
而跑到牧場的這頭雄獅，是整個馬戲團唯一貨真價實的東西。
不愧是狂野西部，是真的野。
感慨完，李昂直接去了夫人那邊。
正好阿契娜和兩個女兒收拾的已經差不多，終於能出發了。
聖丹尼斯位於翡翠牧場的東南方，路途遙遠，鑒於時間關係，一家人會先去羅茲鎮住一晚，就當巡視領地，之後再轉道前往聖丹尼斯。
依舊是那輛漆黑的大馬車和車夫巴耶克，李昂則與蒂家母女坐在車廂里。
當腳下的土地逐漸變成紅棕色，證明他們已經離開大地之心，進入南部的萊莫恩州。
此地的氣溫要高於新漢諾威，但由於周邊水源充沛並不顯得乾燥。
李昂他們先在烙鐵湖停留片刻，欣賞了一會湖景，然後才前往羅茲鎮。
羅茲是座古板而正規的城鎮，儘管獨特的紅色土壤與從不間斷的風沙，讓這裡看起來更像是電影里描寫的西部，但它的的確確是個南方小鎮，當地以種植園為主的經濟模式也證明了這一點。
值得一提的是，南北戰爭時期，羅茲曾是前線戰場，至今還留有不少戰爭遺迹。
退伍或傷殘的南軍老兵更是數不勝數，他們中許多人一直對當年南方戰敗有著深深的怨念，不願融入正常生活，糾集在一起組成名為『萊莫恩掠奪者』的幫派，從事軍火販賣、搶劫、偷盜等非法營生。
不過這都已經是過去式了，自打韓森掌權，便開始驅逐這幫掠奪者，敢繼續待在羅茲鎮附近的，基本只有兩個下場：絞刑或槍斃。
別說失敗的南軍，就是美利堅正規軍來了也夠嗆打得過幽冥犬。
所以被殺怕了的掠奪者唯有灰溜溜地躲進東面的沼澤地區，整天看大鱷魚呲牙。
再加上盤踞在此百餘年的兩大種植園家族，已經被韓森掃進歷史的垃圾堆，羅茲鎮及周邊地區的治安狀況一躍升至歷史最佳。
李昂一家入住的便是其中一個家族曾經的領地，現已改姓蒂米特雷斯庫的大莊園。
其內部裝潢的豪華程度雖比不過蒂家城堡，可也比翡翠牧場強上許多，阿契娜十分滿意，當即領著三個女兒參觀新家去了。
李昂對此沒什麼興趣，準備和韓森出去逛逛，順便聊點事。
兩人騎上馬，以一種散步的速度慢悠悠朝小鎮走去。
「先生，您不打算在羅茲多住幾天？」韓森問。
李昂望著道路兩側長勢不錯的農田：「看貝拉她們的意見，畢竟這次出門的目的就是帶她們玩，我去哪兒倒無所謂。」
韓森不禁感慨：「您對幾位夫人還真是溺愛。」
對於自家首領的家事，聰明人都知道不該置喙太多，所以說完這句話，他便轉移了話題。
「您剛才經過的是片煙草田，以前格雷家族的產業，和它敵對的布雷斯韋特家則是以釀造私酒起家。他們壟斷了萊莫恩州的這兩項產業，多年來獲利頗豐，家族資產不比那幫礦業大亨少。」
「對了，布雷斯韋特家有豢養種馬的習慣，全是頂尖的純血馬。」
「有匹深騮色土庫曼，兩匹阿拉伯，都給您留著呢。」
「我打聽過，任何一匹種公純血馬的價值都在5000美元以上，比亞瑟那小子的腦袋都值錢！」
李昂笑道：「摩根先生聽了估計會很不開心。」
「那三匹馬給夫人她們留著吧，我有托雷特就夠了。」
說著，他拍拍靈馬的脖子。
托雷特非常高興地打了個響鼻，予以回應。
靈馬能聽懂人話韓森是知道的，所以很明智地沒在它面前繼續聊其他馬。
反正東西已經送出去了，怎麼分配是李昂的事。
「先生，我這裡有件事需要詢問您的意見」
「布雷斯韋特家在聖丹尼斯有條販賣私酒的渠道，和一個義大利人有關。此人是個黑手黨頭目，聖丹尼斯的地頭蛇，因為布雷斯韋特家的關係，對我們有所不滿，覺得我們破壞了他的生意。」
「如果我想處理掉他，會不會打亂您原有的計畫？」
李昂問：「安吉洛·勃朗特？」
韓森立馬讚歎道：「先生神機妙算，就是他！」
李昂無法未卜先知，但他了解劇情：「他和聖丹尼斯市長有些關係，處理的時候注意一下這點就行，其他倒沒什麼影響。」
「我知道了。」韓森點點頭：「正好借這個機會把我們的勢力範圍擴張到聖丹尼斯。」
兩人聊著聊著，旁邊草叢突然竄出來一個人。
頭髮打綹，渾身惡臭，神情慌張，時不時還往身後看。
見到李昂二人，他立刻掏出把匕首，表情兇狠地威脅道：「快特么從馬上滾下來，否則我不敢保證待會發生什麼。」
說話間，男人來到韓森馬前，似乎想把他拽下來。
得益於托雷特長了一對牛角，被錯認成了牛，不適合用來逃命，因此被下意識忽略。
韓森望著色厲內荏的男人，皺起了眉頭。
半小時前剛和李昂自誇說羅茲鎮治安好，結果出門就遇到攔路搶劫的，簡直就是啪啪打臉。
「安德斯兄弟會？」
男人頓時一愣：「你怎麼知道？」
「那伱特么不認識老子？」憤怒的韓森掏槍爆掉了他的腦袋。
安德斯兄弟會是羅茲本地一個小幫派，成員沒幾個，但坑蒙拐騙，無惡不作，幽冥犬這幾天正在圍剿他們。
「萬分抱歉，讓您看笑話了。」韓森羞愧道。
李昂無所謂地說：「用不著自責，眼下這個年頭，亡命徒就像野草，永遠不可能清理乾淨。」
正說著，又一個『亡命徒』從草叢裡鑽了出來。
此人戴著一頂黑色賭徒帽，留著絡腮鬍，背著子彈帶，腰間掛著包，身形高大魁梧。
李昂見狀頓時露出古怪的笑容。
「哇哦，摩根先生，天底下還有比老友重逢更巧的事嗎？」
亞瑟看見這兩張熟悉的面孔，恨不得再鑽回草叢裡去。
怎麼去哪兒都能碰到他！哦，這是人家的地盤，那沒事了。
「李昂先生，韓森上校，兩位下午好。」
李昂點頭致意，韓森卻表情嚴肅。
「你不是向我保證過，以後不會在羅茲附近出現嗎？」
亞瑟尷尬地整了整槍套，具體原因他實在不好意思明說。
大鬧瓦倫丁後，范幫沒法繼續待在新漢諾威，只剩逃亡這一條路。
北面是雪山，東面同樣是苦寒之地，西邊則是黑水鎮，唯獨往南走是個不錯的選擇。
亞瑟最初的建議是，把新營地選在羅茲和聖丹尼斯中間的沼澤區。
那裡環境雖然一般，但人跡罕至，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達奇卻反其道而行之，堅持將營地駐紮到烙鐵湖旁的克萊蒙斯岬。
給出的理由也相當充分：有李昂和韓森在，羅茲鎮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亞瑟仔細一想，還真特么有點道理。
何西阿更沒有意見，他是幫派里少數主張和李昂合作的人。
三巨頭同意，就代表其他人同意，於是范幫全員在今天上午的時候，就已悄悄在克萊蒙斯建立了新據點。
到了新地方，自然要熟悉周邊環境，范幫三巨頭乾脆來了場說走就走的短途旅行，準備到羅茲鎮逛一逛。
走到一半正好遇到幽冥犬在追捕安德斯兄弟會。
達奇想了個點子，既然以後幫派要在羅茲鎮混，就免不了和韓森打交道，交好他對幫派百利而無一害。
所以他決定派出手下大將-亞瑟，幫幽冥犬抓捕罪犯。
儘管亞瑟感覺很荒謬，哪有賊捉賊的道理，可最終仍然選擇執行老大的命令。
他逃，他追，追著追著，就追到了李昂面前。
「我在幫羅茲鎮警長抓犯人。」亞瑟彆扭地解釋道。
韓森一挑眉毛，揶揄道：「怎麼，終於明白混幫派沒前途，準備轉行當賞金獵人？」
李昂開口給亞瑟解圍：「去看看那具屍體是不是你要抓的人。如果是的話，上校應該給摩根先生記上一功。」
韓森忍不住嘀咕：「人是我打死的。」
「是我追到這來，你才有機會打死他。」亞瑟一點不吃虧。
檢查完屍體，確認無誤，頭號打手將其馱在馬背上，顯然當做了自己的戰利品。
可惜沒法當著李昂和韓森的面搜刮屍體身上的財物，虧了。
韓森不跟亞瑟計較，因為無論是誰抓到的罪犯，最後都要歸功於他這個鎮長治理有方。
「先生，要去見見那位范德林德先生嗎？」
李昂點頭同意：「走吧，閑著也是閑著。」
亞瑟聽後有些緊張。
希望待會達奇別因為上次挨打的事和李昂發生什麼衝突。
很快，兩波人匯合。
事實證明，亞瑟的擔心是多餘的。
達奇混跡江湖這麼多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套玩的爐火純青，對著李昂和韓森就是一頓誇。
各種好話變著法兒地從嘴裡往外冒。
連相識幾十年的何西阿都驚訝於他的姿態之低，這還是那個內心驕傲無比的達奇·范德林德嗎？
李昂饒有興緻地聽著點子王不要錢的恭維。
而韓森這會已經把主意打到了亞瑟身上：「摩根先生，先生說你槍法相當了得，身手也不錯，有沒有興趣來鎮上當個警長？」
「？？？」亞瑟一臉懵逼，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被西伊麗莎白和新漢諾威兩個州通緝，到萊莫恩居然有資格警長，這個鎮長怕不是腦子有毛病吧。
達奇聽後卻表現的異常積極，不停地沖亞瑟使眼色。
「鎮長眼光獨具！我這個兄弟一身的好本事，而且極具正義感，是警長的不二人選！」
「何西阿，你說對不對？」
何西阿此時也反應過來：「對對對，達奇說的沒錯，我作為羅茲鎮的一份子，雙手贊成亞瑟擔任警長一職！」
亞瑟要是當了警長，利好的可不單單是他一個人，整個幫派都能受益。這對幾乎山窮水盡的范幫，絕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李昂見兩人一唱一和還挺有意思，便贊同道：「確實。」
四票對一票，亞瑟就算不願意也不行了。
「那我試試？」
達奇高興地不停拍打他的肩膀：「恭喜你啊，摩根警長！」
接著，點子王話鋒一轉：「雖然亞瑟能力強，但性格總歸有些魯莽，要不.讓我跟在他身邊當個副警長、警員什麼的，幫他出出主意？」
此舉是為了試試韓森好不好說話，成了白勞一個副警長，不成也沒損失。
韓森自然不可能上當，毫不留情地拒絕道：「你想得倒美，用不用我把你們幫派全員都安排進警察局？」
達奇呵呵一笑：「別生氣，鎮長先生，我就隨口一說。」
幾人原本熱鬧的氛圍就這麼冷了下來。
亞瑟有心和達奇站在一起，可又怕辜負他和何西阿的期望，只能默不作聲站在旁邊。
同時已經有所預料，這警長恐怕沒那麼好當。
李昂適時打破沉默，這次的目標是何西阿。
「馬修斯先生，聽說你是位健談的紳士，在附近幾個州的人脈很廣，有沒有興趣幫我個忙？」
何西阿馬上道：「您太客氣了，你說就是，我盡最大努力。」
「是這樣的。」李昂緩緩說道：「我最近新添了一門私酒生意，銷往聖丹尼斯，但缺少一個沉穩老練的人幫我和那群城裡人打交道，有興趣合作嗎？」
何西阿猶豫不決，下意識看向達奇。
達奇不動聲色地點頭，意思是可以先答應，這對幫派來說同樣是個賺錢的機會。
可何西阿仍有些躊躇，他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我能先回去考慮考慮嗎？」
李昂同意道：「當然沒問題，既然是合作，得雙方滿意才行。」
何西阿感激道：「多謝李昂先生體量，我會儘快給您一個準確的答覆。」
「好說。」李昂擺擺手：「那今天先就這樣，天色不早了，摩根先生記得明天來鎮警長辦公室，上班第一天可千萬不能遲到。」
「我會的。」亞瑟悶聲答。
隨後，李昂與韓森打馬離開，留范幫三巨頭在原地。
達奇再也忍不住激動，大笑起來：「哈哈哈，我來之前說什麼來著，羅茲鎮就是我們的福地！」
「警長的位置到手，還怕賺不到錢？」
「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去大溪地種芒果了！」
亞瑟敷衍地附和：「是，你說的對。」
他正在思考警長該怎麼當，如果幫派成員犯罪，是徇私枉法，還是大義滅親？
目前來看的話，他肯定會選後者。
何西阿則說出了自己的顧慮：「我就怕和羅茲綁定太深，最後成為他們的附庸。」
達奇依然樂觀：「放心，我會在旁邊盯著，如果有問題就立馬脫身。」
「希望如此吧。」何西阿揉了揉眉心。
隨著天空失去最後一絲光亮，三巨頭也返回了新營地，並將亞瑟當警長的事告知了所有幫派成員。
大家都高興壞了。
天底下還有這種好事？這以後在羅茲鎮不得橫著走？搞點違禁的小生意應該也沒問題，誰讓他們有摩根警長呢。
幸虧達奇還算有良心，知道亞瑟這個警長不好做，提前給成員們打預防針。
從今往後所有非法的幫派活動，務必避開羅茲鎮。
當然像放貸、賒賬這種不能算犯罪的灰色活動，他就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