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好像也沒有很糟
事情終於告一段落，雖然李志明還沒找到，但也是遲早的事情，生活的軌跡彷彿也回到了正軌。
裴珞瑾依舊住在簡家，沒有提搬走的事情，簡澤也沒有提，還給裴珞瑾的零食房補了貨。
在如此美好安逸的氛圍里，打工人喬昀無情的打破了這一切，「你什麼時候能回來上班？」
「工作室不是挺好的嗎？」裴珞瑾腳尖一點，操控著轉椅轉圈圈，一副不合作的無賴模樣，「也不缺我一個——」
「明天能不能來？」喬昀鐵面無私，不理會裴珞瑾，直接下了最後通牒。
裴珞瑾伸個懶腰，大發慈悲，「後天吧。」
喬昀乾脆利落的掛了電話。
「無情啊——」裴珞瑾這些天在簡家快被簡澤養廢了，轉椅滑到桌子前，上面亂七八糟的攤著三四本畫冊，本來有點擔心手生，準備隨便畫一畫權當復健的，結果一摸到筆就又放下了。
今天也是不想工作的一天。
簡澤手上動作頓了頓，不動聲色，「聚一聚？」
「好！」小少爺腦袋上的耳朵倏地立起來。
簡澤卻沒聽到對方的回應。
裴珞瑾看著心裡好笑。
「嗯，」裴珞瑾隨口道，「我們工作室，團建一下，畢竟我這麼長時間沒在那兒，都靠他們撐著，權當犒勞了。」
「不用，我是老闆，我不喝，也沒人敢灌我。」裴珞瑾看了簡澤一眼，回答道。
正在努力當一條鹹魚，樓下忽然傳來響聲，裴珞瑾看了眼時間，四點半，簡澤最近下班好像都很早。
「小少爺現在飯都不用我做了，」裴珞瑾晃蕩著下樓，長嘆一聲，「我都要被你養廢了。」
他知道簡澤在擔心什麼，簡澤也不動動腦子，他要真想走，怎麼會跟他提前報備。
「幾點結束？」簡澤把剝好的龍蝦尾放進裴珞瑾碗里，又補充道，「會喝酒吧，我去接你。」
裴珞瑾盯著簡澤的發旋想道。
手上動作卻沒停，蕷璽沉默著把一粒一粒的龍蝦尾放到裴珞瑾這邊，裴珞瑾覺得簡澤腦袋上的耳朵都耷拉下來了。
剛要往樓上走，抬頭就看到對方正倚在欄杆上沖著他笑，「著什麼急，還怕我跑了啊？」
簡澤一邊收拾餐桌，把買回來的東西放進盤子里，一邊心裡想道，養廢才好。
「哦。」簡澤被看的心虛，又有點失落，但沒再說話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
「沒有，不知道去哪兒，不過明天打算出去聚一聚。」裴珞瑾回道。
「中午出門，應該會到晚上，」裴珞瑾低著頭，心安理得的吃簡澤的勞動成果，「定位到時候發給你。」
「裴珞瑾？」裴珞瑾搬過來的時間不長，簡澤卻已經養成了進門喊一聲的習慣，尤其是當裴珞瑾不在一樓，他剛回來沒有第一時間看到的時候。
「誰讓你有前科，」簡澤放下心來，也不在意裴珞瑾捉弄自己，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桌子上，「我買了晚飯，下來吃飯吧。」
「你今天也沒出門？」簡澤問道。
這幾個月經歷了很多事，他和簡澤之間的相處比過往十餘年的都要多，他也一步步的真實直觀的，看到簡澤早就不是兩年前青澀的模樣了。
裴珞瑾心裡壓著的那塊屬於簡澤的大石頭一點點的粉碎掉，露出裡面屬於小少爺這個人純粹的依賴和喜歡。
裴珞瑾終於去正視這兩樣東西，才發現自己是捨不得的。
自從簡澤和他告白之後，說了很多，也做了很多。
他告訴裴珞瑾，不必因為他的感情而感到困擾，他從來沒有想去用這份感情綁架他。
他想去哪兒都可以，簡澤自己會追過去。
雖然這些話，這些事，並沒有真的讓裴珞瑾就徹底的放下，病癒，畢竟那是紮根在他心裡十幾年的一棵大樹。
但是，裴珞瑾琢磨著自己心裡那點捨不得的情緒，心裡想道，或許可以試一試。
對簡澤來說，依賴和喜歡分不開的話，可能對他來說，照顧和喜歡也是分不開的吧。
他不會再像對簡澤這樣，去對另外的人了。
裴珞瑾從小就是個隨性懶散的性子，他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相信順其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以前他無所謂，他不想和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物產生聯繫，畢竟都不會長久，他也懶得維持。
以前他覺得活著無所謂，死了更輕鬆。
但現在，裴珞瑾抬眼對上簡澤的視線，覺得好像也沒有很糟。
既然活著無所謂，那活著也沒什麼。
「怎麼了？」簡澤被裴珞瑾看的一愣。
「沒事，」裴珞瑾笑開，「就是忽然覺得，你長得挺好看的。」
簡澤呆愣住，沒反應過來裴珞瑾說了什麼，「啊？」
裴珞瑾卻笑的開心，抽了張紙巾，伸手擦掉了簡澤唇角處的油漬。
動作並不溫柔，甚至有些粗魯，簡澤唇角處被蹭的發紅，裴珞瑾扔掉紙巾，轉身上樓了。
留下簡澤一個人坐在那裡發獃，手上的筷子掉了都不知道。
第二天，裴珞瑾醒來的時候，簡澤照例不在，桌上也依舊有買來的早餐，還有一把車鑰匙，「我去公司的時候發現你的車昨天被剮蹭了，開我的吧。」
裴珞瑾拿起車鑰匙上下拋著玩兒，心想小少爺心眼真多。
工作室的名聲是他一手打出來的，這幾個月不在，工作室的收益大不如前，但沒有一個設計師辭職，裴珞瑾為了犒勞他們，找了一家好貴的海鮮餐廳，吃完後又去KTV唱歌，喝了一點酒，氣氛慢慢的熱鬧起來。
裴珞瑾也高興，端起酒杯和大家一起喝。
旁邊喬昀湊過來，像之前很多次那樣，「你車鑰匙先給我，一會兒送你回家。」
「不用，」裴珞瑾有些微醺，嫌棄的推開喬昀，像是炫耀一樣，「一會兒小少爺來接我。」
「誰？」喬昀懷疑自己聽錯了，雖然他知道這些日子裴珞瑾和簡澤聯繫的密切了些，但也不至於到接人回家的地步吧？
「你是不是耳聾，」裴珞瑾懶懶的倚在後面，對著喬昀湊過來的耳朵大聲喊，「簡澤！」
喬昀忽地想起裴簡兩個人曾經還扮過情侶，心裡的八卦熱情熊熊燃燒，套話道，「你最近和簡總關係很好啊？」
「我們兩個什麼時候關係不好了，」裴珞瑾斜睨喬昀一眼，「你別造謠。」
「……」喬昀現在懷疑，裴珞瑾說簡澤會來接他，是在造謠。
「行了，我出去吹吹風，你看著他們點兒，」裴珞瑾站起身來，指了指已經喝的有點迷糊的幾個年輕人，「我報銷團建，可不報銷醫藥費。」
裴珞瑾走到大門外，晚上的風吹過來，激的裴珞瑾縮了縮脖子，拿出手機來給簡澤發了個定位，今天的月亮倒是很不錯，裴珞瑾一邊看地上清晰的自己的影子，一邊給簡澤打電話。
簡澤聽見手機鈴聲響，把滿是麵粉的手往圍裙上拍了拍，剛碰到手機，電話卻忽然掛了。
簡澤打過去，能打通，但是沒有人接，簡澤又給喬昀打電話。
「喂，喬哥，」簡澤一邊說一邊解自己身上的圍裙，關了烤箱，「裴珞瑾呢？」
「什麼！」KTV里正熱情洋溢的《最炫民族風》呢，喬昀除了包廂，把包廂門關上，才得了一點安寧，「裴珞瑾？他剛剛出去了！」
簡澤已經在換鞋了，「喬哥，麻煩你去找一下他，他剛剛給我打電話，我還沒接到，他就掛了，現在打過去打不通。」
「行，你別急，」喬昀往外走，順著剛剛裴珞瑾離開的方向，「沒準他醉了，直接睡前面接待大廳了。」
「怎麼樣？」簡澤把門鎖好，問道，「找到了嗎？」
沒有。
喬昀還在KTV門外撿到了車鑰匙，按了一下，路邊車燈閃爍，是裴珞瑾開來的那輛。
簡澤到KTV門口的時候，喬昀正等在門外，「簡總，要不要報警？」
裴珞瑾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是黑的，被黑布蒙住了，迷迷糊糊的覺得腦袋很疼，伸手想去摸，才發現自己的手被綁住了，裴珞瑾掙了兩下，沒掙開。
耳邊傳來「吱呀」的開門聲，外面好像還有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
眼前模模糊糊的有一點光，又很快沒有了。
有皮鞋的腳步聲靠近。
裴珞瑾試探道，「李志明？」
「小裴，」熟悉的聲音響起，似乎還是從前那個慈眉善目的長輩，在溫柔的訓斥他不知禮數的行為，「怎麼能直呼長輩的名諱呢？」
「還真是你，」裴珞瑾見自己反正也掙不開繩子，乾脆擺爛一樣往後靠到椅背上，仰著頭，放鬆愜意的模樣，要不是手腳都被綁著，裴珞瑾能翹個二郎腿，「我還以為你早跑了呢。」
李志明走到裴珞瑾身後，替裴珞瑾解下纏著眼睛的黑布，低下頭去，拍了拍裴珞瑾的臉頰，像一條毒蛇吐信子一樣，「我當然能走，但我身為長輩，被你們兩個小輩玩弄在股掌間，就這麼走了，我怎麼能甘心？」
裴珞瑾眼睛能看到了，但是和看不見也差不多，李志明把他關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里，很大，裴珞瑾注意到碼放在一角的麻袋，知道這裡大概是個倉庫，裡面除了他和李志明，還有八九個人分別站在倉庫的各個位置。
「陣仗很大啊李叔叔，」裴珞瑾笑了一聲，「這麼多人來抓我，我可真是受寵若驚。」
李志明坐到裴珞瑾面前，「不用驚，都是你應得的，這些可不是我的人，你把他們的兄弟送進警察局，他們自然要回報你。」
裴珞瑾挑挑眉，沒再說話，忽然聽到熟悉的手機鈴聲，轉過頭去，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就在李志明手裡。
「是簡總打來的電話，他倒挺關心你的，」李志明眼神忽然凌厲起來，也不端好長輩的樣子了，把手機扔到桌子上，任由它響，「裴珞瑾，我有件事很是好奇，你為什麼會和簡澤走到一起去，他爸可是你的殺父仇人。」
裴珞瑾稀奇的看了李志明一眼，訝異道，「我還真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