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叫聲哥哥」
簡澤偏頭閉眼，傷口卻遲遲感受不到沾著酒精的棉簽，心裡忐忑，終於忍不住的偷偷睜開了一隻眼。
在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裴珞瑾手裡的棉簽貼了上去。
瞬間的蟄痛讓簡澤不受控的紅了眼圈，「嘶——裴珞瑾你故意的？！」
「給你長長記性，」其實只是看小少爺偏頭的模樣覺得好玩兒，習慣性的想逗一逗的裴珞瑾肅著臉，一副嚴肅的模樣，「多大人了，蘋果都削不利落。」
「你不是跟我說你會輕點兒嗎？」簡澤心裡委屈，虧他剛剛還覺得裴珞瑾可靠又溫暖。
這個討厭鬼卻總是轉身就打破他的認知。
裴珞瑾看小少爺疼的睫毛都濕了，敷衍的沖著傷口吹了兩下，跟哄小孩兒一樣，「大年三十齣個血，也挺好，比大年初一的時候受傷強。」
簡澤又偏過頭去，不願意看，更不願意接裴珞瑾的話茬，「你趕緊的，我困了。」
裴珞瑾看簡澤的模樣，收了逗弄的心思，認真給簡澤上藥，傷口像是斜著切進去的，深度還不淺，沾了葯的棉簽每一次碰到傷口，裴珞瑾都能感覺到簡澤會瑟縮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變的靜悄悄的，媛姨和小嘉應該都去睡了。
動作上卻輕了又輕，心裡莫名的情緒驅使他說些什麼，「你說說你，這小半年裡，又是車禍，又是胃炎，又是割傷手指，這麼大的人了，顧自己都顧不好，要是以後我不在，你遲早能把自己弄的報廢了。」
裴珞瑾只覺得簡澤一下一下的瑟縮，像是一下一下的戳著自己的心口。
「明天起來晚的人，要答應對方一個要求。」最近裴珞瑾晚上睡在他周圍的次數越來越多，簡澤已經不像之前那樣，一睡熟就到第二天好晚了。
簡澤從來都沒考慮過這個人會離開他的可能性。
是以小少爺非常自信。
這麼多年了，這個人一直在他身邊，還一直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偷偷做好多事情，也不讓自己知道。
「笑話誰呢，明天可不定誰起不來。」裴珞瑾輸人不輸陣，大不了半夜醒來，就不接著睡了，肯定比簡澤起得早。
倒是經常能看到裴珞瑾不羈的睡姿。
簡澤心想，這樣喜歡他的人，怎麼可能不在他身邊。
經常睡到早上十點的可不是他。
「那打個賭？」簡澤倔脾氣又上來了，偏要裴珞瑾輸自己一次。
「你又不會不在。」簡澤忍著疼，小聲嘟囔。
裴珞瑾把東西放到一邊，靠在身後的桌子上，「賭什麼？」
裴珞瑾舉手質疑，「這個要求，有什麼範圍？」
嘖，裴珞瑾心想，真是麻煩。
就連現在，即使嘴上再不饒人，動作還是被刻意放輕了，他能感覺出來。
簡澤已經越來越熟練的在心裡把裴珞瑾靜音，不聽他說話，只看他的舉動。
「這話你應該跟自己說吧。」簡澤挑挑眉，不客氣的回懟道。
「好了，睡覺去，傷口別沾水，洗澡的話也要避開，」裴珞瑾無意說這個話題，簡單收尾後，把東西都收好，隨口囑咐，「明天有客人來，別睡晚了。」
卻還是倔著不呼痛，只能從蒼白的唇色和微蹙的眉間窺得一二。
「幹嘛，你不會是玩不起吧？」簡澤故意挑釁道。
「小少爺，」裴珞瑾嗤笑一聲，湊近簡澤，說道，「我是怕你玩不起，你的臉面比我的值錢，畢竟我不在乎，小少爺，勸你三思哦。」
「……」簡澤被說服了，誰知道裴珞瑾會提出什麼異想天開的要求，「只能在對方能做到的範圍內。」
「可以，」裴珞瑾無所謂的點點頭，反正像小少爺這種乖小孩兒，根本想不出什麼刁難人的要求，「那就說定了。」
夜已經深了，兩個人分別回房間，裴珞瑾隨便沖了三分鐘的澡，就頂著半濕的頭髮上了床，隨手打開手機，還停留在買機票的界面。
還算不錯的心情又低了下去，嘴角也被拉平，眉間微微皺起，心裡盤算著大概的時間。
在簡家待到元宵節後就可以走，正月十六七的時候，高中也都開學了，裴珞瑾無意讓這件事被孫虎的孩子知道，決定等高中開學後再去。
定下機票，也不在意床單會被弄濕，直接仰卧著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良久，抬起手蓋住雙眼，房裡響起一聲疲憊的嘆息，微不可聞。
簡澤在七點鐘準時睜眼，反常的沒有先洗漱，而是偷偷打開門看了眼對面，露著一條門縫，裡面是黑色的，裴珞瑾肯定還沒起。
簡澤高興了，腳步都雀躍起來，還偷偷哼著不成曲的調子。
「先生今天心情很好。」在廚房裡煮餃子的媛姨笑著說道。
還差三四步，簡澤就到廚房了，自然聽到了媛姨的話，以為是在調侃他，微感窘迫，停下來清了清嗓子，剛要說些什麼，被廚房裡另一個人的聲音打斷了。
「是啊，」裴珞瑾狡黠的看著門外地板上的影子，故意拉長聲音，「確實很好。」
「……」簡澤不可置信的探腦袋，裴珞瑾正站在裡面剝蒜瓣，簡澤嘴巴都微微張著，片刻後才問道，「你什麼時候起的？」
「先生早，」媛姨先打了聲招呼，又解釋道，「裴少爺一早就起來陪我煮餃子了，先生快去洗手吧，要吃飯了。」
「那媛姨，我也去洗。」裴珞瑾把白白胖胖的蒜瓣放到案板上，說道。
簡澤率先轉身，顯然覺得有些尷尬，心裡也知道裴珞瑾說不出什麼好話來，耳朵紅紅的想趕緊離開。
「小少爺走這麼急做什麼，」裴珞瑾當然知道人在羞惱，故意上前挑釁，「今天起的挺早的。」
「你——」簡澤抿抿唇，不想理會，「你別跟著我。」
「我要洗手啊，我，一，大，早，」裴珞瑾一字一頓，激的小少爺加快腳步才罷休，懶洋洋的伸懶腰，「起來幫媛姨做飯，好累的。」
「那我上樓去洗。」簡澤腳下一轉，就要上樓。
裴珞瑾從後面扯住簡澤的手腕，「一樓的衛生間夠咱倆用，上樓做什麼？」
「我不想跟你一起用，不行嗎？」簡澤咬著牙，偏偏掙不開裴珞瑾的手。
「小少爺，你先提出來要打賭的，願賭服輸，還是說，你玩兒不起啊？」裴珞瑾得理不饒人，看著小少爺吃癟的樣子就覺得有趣。
「你說，你什麼要求？」簡澤心想，自己才不會像裴珞瑾那樣耍賴呢。
裴珞瑾佯裝沉思，「這樣，以後見了我，乖乖叫哥哥。」
「……」
簡澤第一反應就是拒絕，還沒等他把話說出口，又聽見裴珞瑾說道，「不會這都做不到吧，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簡澤張張嘴，看著攤攤手裝無辜的裴珞瑾，最後認輸道，「人前不行。」
「現在人後，來，叫一聲，」裴珞瑾樂了，得寸進尺，「快點兒，一會兒媛姨還要叫咱們吃飯。」
良久，簡澤深呼吸，也不看裴珞瑾，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好像叫一聲能決定致遠存亡那樣的決心，微微張開嘴，從唇縫裡漏了句什麼出來，「……好了，去洗手，吃飯。」
「小少爺，逗我玩兒呢，」裴珞瑾長腿一邁，擋在衛生間門前，抬抬下巴，「我記得你普通話一級乙等呢，字正腔圓的來一個。」
「哥，哥，」簡澤瞪了裴珞瑾一眼，「行了吧。」
「嘖，」裴珞瑾摸摸耳朵，不甚滿意，「沒什麼感情啊？」
「本來就沒有的東西，」雖說喊的咬牙切齒，但是也不影響簡澤面紅耳赤，心裡跳的亂糟糟的，伸手推開裴珞瑾，「讓開。」
「嘶——」裴珞瑾順著簡澤的力道往一邊倒，靠在牆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真讓人傷心啊——」
「……」簡澤明知道這人百分之八十是在做戲，還是抿了抿唇，「其實——」
「其實確實沒有，」裴珞瑾搶過話茬，笑開，「洗手洗手，昨天都沒吃到正常餃子，今天怎麼也得吃夠才行。」
簡澤閉了閉眼，深呼吸。
他就不該理這個人！
等等，什麼叫「昨天沒吃到正常餃子」？
「裴珞瑾——」簡澤惱羞成怒，就要上前跟這個討厭鬼理論一番，剛湊近，就被裴珞瑾手上的水珠襲擊了，一時無語，「……」
「剛不都說好了，人後叫哥哥，」裴珞瑾一擊命中立刻後退，嘴裡還嚷著說辭，「這是給你不守信用的懲罰。」
簡澤一時間都覺得不是他不願意叫，是看著這個幼稚鬼，真的叫不出口。
飯後，裴珞瑾接到了章遇的電話，去一邊了，簡澤在客廳里，試圖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電視機里的春晚重播上，而不是陽台。
只是章遇的拜年電話，順便說定了章遇來這邊實習的時間。
打電話的時候，裴珞瑾能聽到客廳的喧鬧，以為是客人來了，就沒有在意，等掛了電話，才聽見猛的一聲屬於小男孩兒尖利的哭聲。
裴珞瑾立刻打開了陽台門。
率先看到的是簡澤，站在茶几旁邊，並沒有受傷，看上去有些僵硬，仔細看能發現手在顫唞。
再看到的才是哭聲來源。
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兒。
裴珞瑾不太認得，但是認識男孩兒身後的中年女人，是致遠里一位董事的夫人，站在那裡能看出來也有一點手足無措。
不住地在道歉，「……抱歉簡總，小涵不是有心的，我們可以賠您……」
「怎麼了？」裴珞瑾走過去，站到簡澤身側後一步的位置，無聲的保護姿態，笑問道。
簡澤感受到身側的氣息，慢慢的放鬆了身體，淡聲道，「他弄壞了我的電腦。」
語氣說不上嚴肅，但只有裴珞瑾能感受到簡澤的無助。
一台電腦應該不至於簡澤這樣，除非——
裴珞瑾看到地板上的「屍體」。
那是簡澤母親留給簡澤的最後一件生日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給寶子們道歉，斷更好多天
一個是因為我的電腦在交完作業的那個下午，光榮的進了電腦維修店，現在還沒回家，只能用手機碼字
一個是因為這幾天收麥子，我得幫忙看小孩
再就是因為有一點點卡文
以上，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