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恰火鍋恰火鍋
對，他睡著了。
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也沒有撒謊。
因為他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這麼多年，被騙的死死的。
可是好像又什麼都沒騙過去。
他睡眠狀況很差。
他習慣自己開車。
他害怕突如其來的聲音。
他再也沒有碰過水彩。
但他仍然不能離開。
「上去坐坐嗎？」裴珞瑾指了指樓上，「我買了火鍋。」
二十五歲那年，參加簡叔叔的葬禮後他沒離開，是因為還有一個簡澤。
可自從打賀州回來，他就沒見過裴珞瑾了，偶爾路過裴珞瑾家，也感覺靜悄悄的，連一樓的甜品店都關了門。
裴父裴母的死，不該是一場意外。
十四歲那年他沒離開，是因為不想再給簡叔叔添麻煩。
也對煙花沒有過任何嚮往。
終於到了二十七歲，他終於快要沒什麼顧慮了。
簡澤看出這是誰了，那天在賀州市人民醫院門口看到的人。
「路過而已。」簡澤知道裴珞瑾在笑話他，說話一字一頓，帶著點氣惱。
「怎麼，想我了？」裴珞瑾慣會的滿嘴胡話，又退後兩步看了看車，「還是我們簡總又手癢，想開車？」
他確實有心理問題。
當初這些事警方一定也查得出來，比如另一輛車上異常多的火藥殘留。
但如果職業是心理諮詢師的話，朋友也就不是單純的朋友了吧。
最後查不出別的，或者想點兒更殘酷的，因為受了什麼人的指使，只能歸咎於意外。
簡澤點了點頭，自己的注意力卻放不到資料上，裴珞瑾的事情搞得他心煩，他又覺得貿然去查總是不好，畢竟是裴珞瑾自己的事。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帶那麼多煙花，八月二號，一個平常的日子，沒有任何需要煙花慶祝的情懷。
「他什麼時候有時間？」簡澤改了主意，問道，「我想見他一面。」
回家的時候卻發現熟悉的車停在樓下，忽然感覺很久不見了，裴珞瑾上前敲了敲車窗，「帥哥，加個微信？」
「一個人吃犯法？」大概是這些天沒見簡澤，裴珞瑾下意識的就想把這些天沒吵的架補上。
「好的，我回去聯繫。」身為下屬，白魏無意知道簡澤為什麼變卦，「簡總，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
簡澤看著裴珞瑾手裡拎著的手提袋，裡面什麼都有，微微吃驚，「你一個人吃？」
裴珞瑾這邊則是找到了當年肇事者的家人，他沒讓喬昀去查，這件事壓根就沒給喬昀知道，找的是顧華庭推薦的私家偵探，這方面要更專業一些。
現在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狀態，簡澤還是會後怕，他甚至有時候會想，如果裴珞瑾也不在了，他會怎麼樣？
裴珞瑾是他現在在世上唯一親近的人了。
結果裴珞瑾死性不改，兩三句話沒一句他愛聽的。
「你怎麼在這兒？」簡澤正在發獃，裴珞瑾忽然過來把他嚇了一跳，第一反應里除了驚還有一點點不自知的喜。
是裴珞瑾的朋友。
白魏本來都打開門了，上司喊他，只好又把門關好站回來，「章遇和章紀年的關係很親近，章遇在父親面前很聽話，不過我還查到另一件事，章遇的母親是因為章紀年出軌自殺的，不過當時章遇只有三四歲，清不清楚這件事，只能問他自己。」
翻到最後，剩了一張不知道是誰的個人資料，簡澤看上面的照片有些眼熟，「這是誰？」
簡澤這幾天很是心不在焉，在看到裴珞瑾的時候卻莫名的心定下來。
他是個擔不起責任的人，所以他慣會偷懶，能不管的就不管，不是因為他沒責任心，是因為責任對他來講更像是拖累。
裴珞瑾看著手機上發來的地址，離雙海市很遠，裴珞瑾打算年後再去。
裴珞瑾抓著窗沿，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可見。
——
「白魏，」簡澤叫住白魏，沉吟片刻還是說道，「去查一下煙花和裴珞瑾的關係，查的隱秘些，別叫旁人知道。」
裴珞瑾雙手撐在車窗上，「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臨近年關，公司里進行收尾工作，簡澤讓白魏整理一下這一年的財務報表。
他不想和這個世界產生任何牽連，他希望死在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
「對了，上次要你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嗎？」
「抱歉，簡總，」白魏看了一眼後回道，「這是您之前要我聯繫過的心理諮詢師，不小心被帶進來了。」
印在他腦海里的不只是父母的死狀，還有另一輛轎車上，前排后座都堆滿了的煙花。
簡澤張了張嘴，「你不能好好說話？」
「好吧好吧，我錯了，」裴珞瑾舉著單手投降，「請簡總賞臉，一起？」
簡澤被逗笑了。
裴珞瑾也笑開。
時隔這麼長時間沒見面，再見時心定下來的不止簡澤一個。
但沒人意識到這些。
「去那邊坐，」裴珞瑾指了指副駕駛，又打開後車座的車門，把手裡的東西放進去，「我買的大概不夠咱們兩個人吃，再去買一點。」
簡澤下意識應了一聲，又反應過來自己也有駕照，「你坐副駕不行？」
「哪敢勞煩您開車，」裴珞瑾笑嘻嘻的，話里卻轉了意思，「我還想多活幾年。」
「……」簡澤耳朵久違的紅了，咬牙切齒，「你好好說話是會縮短你的壽命嗎？」
「不會，但也不會延長，所以沒必要，」裴珞瑾一本正經，抬抬下巴，哄得頗為敷衍，「乖，哥餓了。」
「……」沒人能體會簡澤的心情，估計只有那扇被重重關上的副駕駛的車門才能體會一二。
裴珞瑾開車很穩，保持在一個不快不慢的速度，和他跳脫的人設頗不相符。
超市裡人很多，快要過年了，各處都喜氣洋洋的，裴珞瑾直接去了熟食區，「菌湯和清湯你要哪個？」
簡澤聞言愣了一下，裴珞瑾這個人無辣不歡，如今卻願意吃不辣的，簡澤心裡一動，似乎剛剛升起的那點子氣惱都消失不見了，「你不吃辣的？」
「啊？」裴珞瑾還在看火鍋底料的牌子，聞言一愣，指向廚具區，「吃啊，一會兒去那邊買個鴛鴦鍋具不就行了？」
「想什麼呢，我會因為你委屈自己？」裴珞瑾嗤笑一聲，又晃了晃手裡的底料，「你吃哪個？」
「……」簡澤發覺自己自作多情，心裡泛起了一點惱意，偏過頭去，「菌湯。」
裴珞瑾應了一聲，拿了三四包放到購物車裡，準備去廚具區逛逛。
簡澤跟在後面，心裡不高興，「拿這麼多做什麼？」
「你不是愛吃嗎？在家裡囤一點兒，」裴珞瑾忙著注意行人，就沒注意到簡澤的情緒，自顧自地回答道，「鴛鴦鍋買都買了，只用一次也太虧了。」
簡澤發現自己有一點好哄。
比如聽到裴珞瑾這樣說，心頭的氣惱好像已經煙消雲散了。
又買了些簡澤愛吃的菜，兩個人才回到裴珞瑾家。
裴珞瑾從房間里扯出一個插排，把落地窗前的畫板收起來，鋪上墊子，在矮桌上擺上微波爐，又回到廚房處理菜品。
簡澤沒做過這些，他第一次來裴珞瑾家，有些無措，只跟在裴珞瑾身後。
裴珞瑾把土豆削了皮，準備洗一下，一回身差點撞上簡澤的鼻子，兩個人都嚇了一跳，簡澤往後連退幾步，碰到冰箱門才停下來，緋色又開始從耳後往前蔓延。
「你跟在我身後幹嘛？」裴珞瑾也嚇了一跳，乾脆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去把這個洗一下。」
等簡澤乖乖接過去，裴珞瑾才轉身接著處理別的菜，時間剛過去沒幾秒種，聽到簡澤那邊輕微的一聲「嘖」。
裴珞瑾看過去，簡澤的白襯衫上濺了幾點水滴，簡澤正皺著眉低頭看。
裴珞瑾從櫥柜上面拿了件圍裙，走到簡澤身後，「轉過來。」
簡澤手上都是水，聞言乖乖轉過去，任裴珞瑾把圍裙給他套上，裴珞瑾拽著圍裙上的繩子，示意簡澤再轉過去，在腰後鬆鬆地打了個結。
身後的氣息已經不見了，簡澤心裡卻久久沒平息。
後知後覺的想，剛剛……好像離太近了。
把所有的東西處理完，兩個人面對面的坐到桌前，鍋里一半紅一半白，都在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窗外的樹被冬風吹的左搖右擺，偶爾還能聽到呼呼的風聲。
裴珞瑾開了一瓶果酒，又把給簡澤泡好的紅茶端過來，攪了攪自己這邊的紅鍋，「開吃開吃，餓死了。」
一邊說話一邊往裡面倒了兩大盤肉。
簡澤第一次自己操作，學著裴珞瑾的樣子端著盤子，又怕鍋里的湯會濺出來，伸長胳膊離得老遠，像是要拆炸彈。
裴珞瑾抬頭看了一眼就被逗笑了，「盤子放低一點，不會濺到的，實在不行，就把圍裙再圍上。」
簡澤想起那件粉紅色碎花的圍裙，堅定的搖了搖頭。
當時他真是昏了頭了，才會讓裴珞瑾給他圍上那樣的圍裙。
裴珞瑾故意的。
因為他自己那件就是純黑色。
「要不要嘗一口我這邊的？」安靜吃飯吃了沒一會兒，裴珞瑾又開始不自覺地逗弄簡澤。
簡澤看著那邊紅的發亮，紅色的辣椒飄在上面，薄薄的一層，看著他都覺得嗆。
裴珞瑾吃了個半飽，也就不急著吃，笑嘻嘻的引誘簡澤，「嘗一下嘛。」
簡澤堅定地搖了搖頭。
裴珞瑾嘆了口氣，深覺無趣。
這時剛好裴珞瑾的手機響了，手機就放在桌上，簡澤能清楚的看到來電顯示：「章遇」。
心情瞬間低下去。
裴珞瑾去旁邊接電話，簡澤心不在焉的吃東西，試圖催眠自己，他才不在意章遇和裴珞瑾聊什麼。
催眠的多了，簡澤都快信了，一口丸子咬進嘴裡，無意識的咽下去，簡澤才覺得不對勁。
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細細的汗瞬間出現在額頭，臉頰上也飄起了紅，他的教養不允許他張著嘴哈氣，非常迅速地給自己連灌了三杯紅茶，睜開眼睛的時候，睫毛都是濕的。
眼尾處也一片濕紅。
舌頭還是被辣的有一點疼，但是辣勁已經緩和下來，簡澤又倒了一杯紅茶慢慢的喝。
裴珞瑾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小少爺有些發怔的模樣，他剛剛走的並不遠，自然注意到了小少爺一連串的舉動，連章遇都問他在笑什麼。
裴珞瑾剛要說簡澤是不是偷吃遭報應了，坐下的時候，視線卻不受控制的被一處所吸引。
簡澤唇色一直都淡，這次被辣椒和紅茶浸的又紅又濕。
加上眼尾的紅，和小少爺呆愣的神情，莫名覺得這個人帶了一點不自知的媚。
裴珞瑾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艷麗的顏色，半晌後才咳了一聲，又站起身，「我去給你倒點牛奶。」
作者有話要說：
寶子們，我最近忙畢業設計和論文，大概還有半個月我就徹底解放了，所以更新時間會不太穩定，但我會盡量日更的，真的
等半個月後，（PS：沒有別的狀況）更新會穩定下來
至於昨天沒更新，寶子們聽我狡辯，是因為我忙轉向了，忘了今天上夾子，昨天晚上開碼的時候，基友說昨晚更新會影響夾子，就——
最後說一句，只有我，需要同時上交畢業設計和畢業論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