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我走不進她的心,也取代不了她心裡的你

正文卷

一年後。

又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在一片蔥鬱的山色間,一架從法國飛來的航班進港,慢慢地在停機坪上滑翔。

而機場出口處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俊朗的五官籠著一絲戾氣,站在他旁邊的夏盈實在受不了他身上的攝人寒氣,離開一步,用幾乎接近暴躁的語氣吵嚷著:「李正宇,我真是受夠你了,別擺這副臭臉好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飛機墜毀了呢。」

聽到她的抱怨,一旁的李正宇只悠悠地瞟了她一眼,並沒有接話。

「喂,今天是晟宇和樂樂回國的日子,不要告訴我你沒有期盼過這一天。」

李正宇欲言又止,他的確盼著這一天,盼著他們從法國回來,他盼著他們回來,卻又害怕他們回來。視線落到前面的出口,那淺白色的玻璃牆後,是不是正有兩個人牽著手慢慢地走出來?

如果真是這樣,李正宇想都不敢再想下去,心口像被抽走了空氣,微微抽搐著,幾乎讓他窒息。

正向那邊翹首盼望的夏盈忽然興奮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喂,我看到晟宇了。」

李正宇的心猛然提起,視線卻不敢輕易轉過去。

一年不見,她還好嗎?

良久,他故作鎮定地跟上夏盈迎過去的腳步。

前方出口擁出的人群中,一抹頎長的灰色身影格外搶眼,一年的海外留學給李晟宇又增色不少,走在人群中,很輕易地就成了眾人的焦點。

而他並沒有像李正宇想像的那樣,牽著別人的手,他左手插在褲兜里,右手拽著拉杆箱向他們大步走來。

晟宇的旁邊,壓根沒有那個思念已久的熟悉身影,李正宇心裡莫名地放鬆,繼而卻又懸了起來。

她,怎麼沒有出現?

「李晟宇,你回來了!」夏盈先跑到李晟宇面前,伸手當胸給了他一拳,臉上笑得比春花還燦爛。

看到留著及肩長發的她格外活潑動人,李晟宇不禁伸手摸著她的頭說:「你越來越漂亮了,剛才你站在這裡,我以為看到個淑女,沒想到還是這麼直爽。」

夏盈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調皮地笑了,看看左右疑惑地問:「咦,樂樂呢?你們不是一起回來嗎?」

李晟宇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對走過來的李正宇輕輕一笑,像是刻意說給他聽的:「我一個人回來的。」

面對夏盈的不解和李正宇的驚詫,李晟宇只是淡淡地笑著,並沒有再做過多的解釋,而李正宇的心裡,早想過N種此時見面的場景,唯一遺漏的就是,只有一個人回來。

夜晚,深藍色的天空中星羅密布,李家別墅的天台一角,擺放著一棵點亮的星星樹。一旁的小圓桌邊,正宇和晟宇一人手裡拿著一罐啤酒並肩坐著。

「樂樂沒有和我一起回來,你很失望吧?」李晟宇把手中剩下的半罐啤酒放在了一邊,側頭看著閃爍的燈光下,李正宇忽明忽暗的臉。

「沒有。」李正宇矢口否認,仰頭喝掉罐里的啤酒。

「你以為自己很會演戲嗎?從我回來看到你的第一眼到現在,你都沒有笑過。」

「吃飯時不是笑了嗎?」

「僵硬地咧一下嘴角和笑是不一樣的。」李晟宇盯著正宇的臉,注意到他臉色的變化。

李正宇沒有開口,手中的空啤酒罐被他攥緊。

「樂樂去法國南部了。」

「什麼?」

李晟宇抿了抿唇,看著旁邊閃爍的星星樹,語氣淡淡的:「你是不是以為我和樂樂在法國待了一年就日久生情了?」

李正宇沒有接話,而是移開視線專註地看著遠處深邃的星空,手裡的啤酒罐卻被越攥越緊。

李晟宇瞭然地笑了笑:「其實,剛去法國的那段時間,我幾乎時時刻刻都這麼幻想著。時間是可以改變一切的,樂樂可以用那麼短的時間改變你,那麼,我也可以用同樣短的時間改變她,畢竟,曾經救過她的人是我。雖然曾經看著幸福的你們,我一度絕望得想過放棄,但上天終究又把她帶到了我的身邊,我怎麼甘心不奮力一搏呢?」講到這,李晟宇停頓了一下,手摸向啤酒罐,卻又停下來。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繼續說:「可是,我想錯了。我用了一年的時間來證明,原來愛情根本不能被加上砝碼,我走不進她的心,也取代不了她心裡的你。冷靜下來之後,我終於發現,我和樂樂更適合做朋友,那種共患難的摯友。我們可以給對方支持和鼓勵,安慰與溫暖,但那都不是愛情。」

「哥……」李正宇詫異地看著他。

李晟宇掃了他一眼,爽朗地笑著:「對於她來說,李晟宇終究不是李正宇。而對於我來說,家人永遠不能成為愛人。」

此時的李晟宇,眼角眉梢全是迷人的笑,絲毫沒有曾經的憂鬱。

「樂樂怕你會忘了她,怕你已經變了心,畢竟和她分手時的你是那麼決絕,所以她不敢回來,一個人去了法國南部,她說那裡迷人的風景說不定會給她面對的勇氣。」

「是嗎……」低低的聲音如夜風拂過,卻能明顯地聽出裡面的顫抖。

「她出發那天,我送她到機場,問她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她說還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大家都能從容面對這件事了,她或許就會回來。

「正宇,經過了這一年,我已經放下了。現在有心結的,是你們兩個。我知道你並不是不愛她,只是因為對我的愧疚才放棄了她。收起你的那些愧疚吧,其實很多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李晟宇說到這,手在正宇的肩膀上拍了拍。

片刻,他站起來帥氣地伸了個懶腰:「坐了好久的飛機,真的累了,我去休息了。明早還約了盈盈回學校看看。」他聲音清朗地說道,對李正宇笑了笑就轉身下了天台。

寂靜的天台只剩下李正宇一個人。他看著星星樹映在地上的斑駁光影,耳畔回蕩著李晟宇剛才說過的話。

原來,晟宇已經想得那樣透徹。

原來,樂樂是擔心他有所改變才沒有回來。

原來,自始至終,都是他給自己帶著無形的心理枷瑣。

就像晟宇說的,很多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還在執拗什麼呢?

李正宇仰頭靠在欄桿上,望著天幕中閃爍的群星,一顆一顆亮晶晶的,像是璀璨的寶石。在北極星指引的方向,會不會也有一個人在仰望著星空,有著和他同樣的心情?

他的嘴角慢慢地彎起柔和的角度,把修長的手伸向天空,彷彿要把那遙遠的星星抓到手裡。

樂樂,我把替你收集的星星都放到天幕上,讓它們告訴你,我的心自始至終沒有變過。

樂樂,我會在那棵星星樹下等著你。

等著你回來,再也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