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形象
酒店衛生間的裝修，比LGD宿舍的要豪華。
只是現在，C博倒也沒那麼在乎環境如何。
跟不少觀眾一樣。
他對Faker的印象，大部分來源於比賽，少部分來源於直播。尊重Faker的實力，佩服他的自律，談不上討厭，但也談不上喜歡。
沒人規定實力強，就一定要被喜歡。
C博到現在都還記得S5夏季賽那會，Godv每次訓練賽里單殺Faker，都喜歡喊一句——都是七百血，你在裝~什~么~啊。
Godv沒覺得單殺Faker是種榮耀。
直到SKT拿下第二冠，在輿論場上，忽然就跟那些一冠隊伍拉開了差距，成了最亮的那顆星。
正如此。
小虎半決單殺Faker的鏡頭，還成了RNG敘功的素材。觀眾也不覺得違和，就感覺單殺Faker作為榮譽來說，確實有含金量。
所以一直以來，C博對Faker的印象都還不錯。就覺得這個人打了快四年職業，還能保持頂尖水平，有點變態。
然後。
他點進微博實時榜第一的詞條。
打開之前，他還在想香蕉是個什麼梗。
等到明白其中的意思，頓時就有一顆核彈在腦袋裡爆炸了……接著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憋笑憋到把尿意止住。
他看完幾條評論，第一反應就是——
好大一片瓜田！！
經過一晚上的發酵，網友評論的角度讓他大開眼界。
這裡面有破防的粉絲，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路人和跟風踩一腳的看客。從SKT的組建，聊到T隊S隊的合併再到S5的輪換和S6決賽失利。
一夜之間。
Faker的神性突然下降。
起底的帖子里。
不少觀眾才知道Faker粉絲做過這麼多事。
包括但不限於在S4低谷期，網暴輔助福滿多，質疑Bengi實力不行，逼宮教練組選人，S5春季賽猛罵Easyhoon、Tom，季中賽猛踩MaRin、Wolf，逼宮教練組；
S6決賽失利後，花圈詛咒Duke、Blank的家人，發起投票，逼宮教練組和管理層更換上野。
再到這次MSI，圍繞Huni研發I系列的戰績和小花生離譜的操作，進行無止境的羞辱。
在韓網。
Peanut這個ID的寓意，已經變成小刷生，諷刺他劣勢只會刷，根本不管隊友難不難受，自私到極致。
Huni則成了沒頭腦的自大狂，平時採訪動不動露出一副我要打爆你的嘴臉，實力根本不匹配這份自大。諷刺他像是被殭屍吃掉了腦子一樣。
為什麼總講，一個極端粉頂得上十個黑子。
隔著國界，大部分LPL觀眾又不逛韓網論壇，哪知道在韓國，其他戰隊粉絲和路人看待Faker極端粉的複雜。
網暴隊友，逼宮教練，干預上場，其他戰隊有的，SKT全經歷過，其他戰隊沒有的，SKT也經歷過。
不然叛忍大木，廢物MaRin和蹭冠軍的都是怎麼來的？
極端粉眼裡沒有團隊，只有個人。
C博刷著這些帖子樂死了。
對比這些黑化的科粉，他突然覺得青粉也沒那麼暴力。
是的，他就是這麼一個喜歡對比的人，幸災樂禍都來不及，哪裡會感同身受。
嘴上都說理智看待粉絲跟選手之間的關係，但實際上，粉絲的所作所為遲早都會引來反噬。
經過網友的改編，Faker的採訪儼然變成了新的版本——
記者：為什麼感覺自己今天考差了。
我：考場空調開的太低，而且今天去考場之前沒有吃維c，很不舒服，嚴重影響了思路。
記者：考完之後有什麼感觸？
我：這一次只發揮了50％的水平。
記者：有什麼令你印象深刻的題目嗎？
我：沒有。
底下熱評：【對題目沒印象，不就是一道大題都不會嗎。壞了，我成考場Faker了。】
【說的哪裡有問題？】
【被三比零當然沒印象，算上開幕式，3個多小時搞定，留待回憶的時間太短了。】
哈哈哈，網友就這麼有才？
C博蹲著坑，眼睛瞪得銅鈴大，看到喜歡的地方，就點一下頭。
然後他就看著詞條從實時榜，殺入總榜，從第八，快速往上頂。
香蕉破圈了。
香蕉也沒想過，自己破圈不是因為好吃、不是因為減產，而是跟某個貶義詞捆綁。
誇Faker的文章太多了。
才讓貶Faker的文章擁有了足夠的噱頭，引得無數路人動動手指，送它上熱搜。
就連其他遊戲圈子的人，在看到這條熱搜詞條後，也忍不住轉發和點贊的小手。
在這個娛樂至死的年代，吃瓜才是第一推動力。
有意思的是，各類科普的言論，倒是讓不少剛入坑的萌新，認識了教練扣馬。他成功拿回了寄存在Faker那裡的神性。
說什麼都像借口，是他警告隊員的話。
說不想隊員留有遺憾，則是他帶隊捧起第二冠前的感悟。
唯一被抓住不放的地方在於。
決勝局選妖姬……其他隊員有沒有遺憾？
這種不負責任的揣測，在抗吧大行其道。
同一時間，不少Bang的十年老粉，揚眉吐氣的說：作為隊伍絕對大腿，Faker當做侯爺的替補，Bang沒有。
S5世界賽，侯爺首發照樣奪冠。
Faker偷了侯爺的冠軍，沙皇皮膚該站在瑞茲前面。
他們並不喜歡Easyhoon，對線風格不討喜，也拯救不了隊伍。
前段時間VG降級，他們笑的最開心，諷刺的最用力。
但如果是用來踩Faker，那侯爺可以是最強的中單之一。雖然沒多少觀眾知道侯爺強在哪。
所以他們只是反覆用S5春季賽，Faker被按到飲水機的事實，來告訴新人：Easyhoon這傢伙強的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的原因在於他把巔峰期的Faker壓在飲水機旁邊。
因LGD奪冠入坑的元年粉懵懵懂懂，有句話想問又不敢問：那之後呢，Easyhoon之後的故事又是怎樣？
畢竟元年粉聽抗吧吹噓他們最喜歡的Penicillin，都是誇冷靜的指揮、如同教科書級別的對線手法、富有靈性的團戰站位選擇和偉大無需多言的邊路串聯。
怎麼到了Easyhoon這，除了Faker就是Faker，他自己的特點呢？穩如防禦塔？那如果防禦塔只打兵怎麼辦。
待到秦浩醒來。
微信收到了很多的消息。
其他大部分都是恭喜奪冠，恭喜他拿到MSI的FMVP，包括春決之後說要散心放鬆的小虎。
隔了段時間沒聊。
再去看小虎發的消息，秦浩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字裡行間隱藏的情緒變化。
【伱這手法有點變態吧，玩個加里奧能控瑞茲的線。】
【哈哈，你狐狸E也不太准。等回來，跟我學一手。】
【你們這狀態真有點猛，夏季賽不會又被你們虐吧。】
秦浩看著看著，心裡有點好笑。
他回了一句：別搞，你全力出手，我肯定頂不住。
穿衣下床，秦浩才發現C博不在衛生間。
簡單洗漱下樓去到酒店餐廳，他驚訝地發現C博坐在餐桌邊，已經啃起了牛角包。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秦浩提高音量：「C師起這麼早。」秦浩算了下時間，「睡7個小時就夠了？」在他印象里，除了要陪女朋友，C博在沒比賽的日子裡，經常睡足八個半小時。比豬還能睡。
「起了？你快看這個。」
C博興奮道：「外面都在說Faker沒被打服，嘴巴梆硬。」
「什麼嘴巴梆硬……」秦浩一頭霧水，接過手機看到熱搜總榜第一的詞條，他有點傻眼。
「是他說的嗎？」
「說是這麼說了，但意思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就不知道了。」C博突然憋出一段很有哲理的話。
他去搜了採訪視頻，能看出Faker不滿意這次MSI自家隊伍的表現，但有沒有觀眾說的那麼嚴重，他不懂。
畢竟作為職業選手，如果有人問他服不服Uzi，服不服Deft。
他都是服服服，至於心裡什麼想法，他不會跟觀眾說。
反正演變到現在。
香蕉跟嘴硬捆綁，說他傲慢自大，性格乖僻，毫無風度，並且從紀錄片和平時的相處就能看出跟隊友關係一般。
哦，還有賺了那麼多錢，全隊身價最高，卻那麼摳門，間接「逼」走了好幾個願意留下來續約的隊友。只顧自己漲薪，不顧隊友。
秦浩瀏覽的很快，邊看邊問：「C師你怎麼看？」
「我拿眼睛看啊。」
C博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我幹嘛要共情他，我跟他又不熟。再說了，誰知道他到底怎麼想，我又不會讀心，PP你會不？」
秦浩帶著略微的笑意，被這句讀心逗到了。只是從他臉上得不出太多的答案。
「對呀，這就是一個願不願意相信的事。信也行，不信也行。不需要太多理由。」
C博覺得這話很正確。
他沒什麼文化，採訪很怕出錯，說了不該說的話。
看到Faker這樣，他反倒覺得自己官方一點，反倒有效避免了被網友爆破。
就好比他跟廚神認識一樣。
那時候帶她去潮州，兒時的幾個小夥伴問他都打出成績了，異性緣是不是特別好，又追問他幹嘛喜歡廚神。
他回答不了。
認真找，他可以找成千上萬的理由，網上多的是追女孩的心得，但真正心動的時候，沒有那麼多緣由。
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敢主動要一個女生的v。
可能那天陽光正好，也可能是春心萌動，反正看見她心裡就老是跳，豎起耳朵很在意她說的話，控制不住自己。
能清晰的感覺到手腳有點不聽使喚。
於是，就那樣想進一步了解對方。
至於為什麼？
沒為什麼的，沒有理由。C博想。
他還記得自己寫情書，明明多年沒握過筆，字寫的很醜，卻也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會想她收到之後，會給於什麼樣的回覆。
只是面對秦浩，C博故意很大聲的嘆息：「誒……跟你聊這個真沒意思。」
秦浩有點哭笑不得，「我又怎麼了，就算輸得不服氣，一時半會也遇不到啊。就像你說的，我除了用眼睛看，還能幹嘛，買張飛機票殺到首爾，再比一場嗎。C師，你才是無聊。」
這句你才是無聊，莫名把C博逗樂了。
好像還真是。
比賽都打完了，他們才是贏家，幹嘛那麼在乎一個採訪。
旁邊，秦浩啃著牛角包，又聊起了訓練：「感覺我的狐狸還要練啊，這英雄的技能彈道有點反視覺。」
「那你練唄，別忘了我的樓上就行。」
「肯定不會忘啊。」
秦浩用沒抓麵包的左手，揮了兩下，「到時候一起，再叫上Sask。」
C博笑著，知道秦浩不太願意跟教練組親近。
過了好一會。
Eimy他們下來了。
聽到大狼咋咋呼呼的喊看微博，C博裝作不耐煩道：「大狼，你覺得我是不看微博的嗎？」
「你看過了？」
「是啊。」
聽到這句回答，大狼愣了2秒，說：「它怎麼上的熱搜。」大狼其實想說，為什麼熱度這麼高，為什麼這麼多人討論。
話到嘴邊，又沒組織出來。
不過秦浩懂他，「因為他是Faker。」
大狼若有所思的點頭。
C博則完全不理解他那份認真勁，就好像秦浩說了一句讓他很滿意的回答。
但其實在座的人都沒搞懂。
就好像突然之間，一座火山噴發了。
到坐車準備去機場的路上。
C博坐在后座還在算：「169萬，我們分40％，就是67.6萬，再除以……差不多7萬多，再換算成軟妹幣……」
「50萬左右。」Eimy插了進來：「C師算個獎金，還要動用計算器。」他嘲笑。
「有這麼多嗎？」
大狼不淡定了。
他是被SN租借過來的，月薪5萬，去掉休賽季，一年差不多40萬。也就是說，拿下MSI冠軍分到的獎金，比他當選手一年的工資還高。
就這個工資線，他也很滿意了。
畢竟在SN，嚴格意義來說，他拿的薪資標準是隊內第一梯隊。被SN收購之前，比較看好他的網吧老闆，才給他2萬月薪。
再說了。
浩哥都是頂著新人工資奪冠，大狼覺得只要自己好好努力，多多訓練，不說跟浩哥一樣漲個一千倍，起碼老闆得意思意思吧——他跟SN還剩2年合同。
C博在那感慨：「大狼，你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勞資以前打比賽，給個幾千塊就意思意思了。
Godv在次級聯賽掌控雷電，LGD報個50萬簽字費，能讓他一周沒睡好。」
聯盟電競發展的速度有點快。
這才2年吧，圈內對標的工資一路看漲。
放過去，像大狼這種級別的選手，哪怕有個很看好他打出成績的管理層，薪資能開到20萬，都算特別捨得投入了。
哪像現在，轉會期YM賣給RNG一個只打過次級聯賽的新人輔助，PDD都要拿幾十萬的轉會費。錢真不是錢。
「兄弟，搞得好，我們才有指望。多賺錢你還不開心？」大狼回嘴：「何況你還有冠軍皮膚的錢，我踏馬才羨慕你，一套房有了。」
「要看哪裡的房啊，魔都的房，估計只有PP買的起了，我只配買個廁所。」
C師成功轉移火力，越說越來勁：「再說了，冠軍皮膚就賣那兩三個月，又不是吃一輩子。」
Eimy點點頭：「能吃一輩子就好了……」
「就是，岩雀的皮膚還賣的最好。」
「你就算了，我的蔚更沒人買。」
見兩人擱那惆悵，大狼牙都要咬碎了。
「誒。」
大狼先嘆氣。
「誒。」
C博跟Eimy很快跟上。
三個人的眼神同時看向坐在前座，正跟Sask討論聽歌的秦浩。
見他聊歌聊得興起，壓根沒關注後排在說什麼。
想到秦浩獲得的金錢和人氣，再想想他平時對待訓練的態度，大狼覺得LOL這個錢該他掙。
轉念思緒又飄到這次MSI，想到微博上的一些言論，大狼傻樂了一會。
他想的是：不會是因為輸太慘，所以才不服的吧。
三比二還能說，最後一口氣沒撐住，這零比三，不好找借口呀。除了嘴硬，沒別的地方能硬了。
秦浩等人到了機場，準備搭乘航班回國的時候。
扣馬坐在沙發里，很想抽一根煙。
他抬頭問旁邊的助手：「相赫呢？他在幹嘛。」
「我之前看，好像在打排位。」
助手多插了一句：「不過情緒好像有點不對，排到的一些路人，老是跟他互動，排位質量很差。我讓他休息，他又……」
互動是個中性詞。
但配上昨天採訪發生的事，讓扣馬沉默了好一會。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他叮囑了多少次，別聊比賽外的內容，少說跟遊戲無關的話，就是怕出現這些。作為公眾人物，管不住嘴的代價太大了。
正愁悶著如何解決。
一段歡快的鈴聲，突兀冒出。
助手看到扣馬伸手示意自己接個電話，然後起身站到落地窗前。也就過了幾秒，扣馬臉色更難看了。
助手偷偷收回視線，猜測這是管理層打來的電話。一般只有挨罵，扣馬心情才會糟糕。
只是像這種程度的臉色，他只在S5春季賽的輪換逼宮裡見過。哪怕去年輸給LGD，扣馬都還能保持風度。
「事搞大了，要想辦法平。」
扣馬掛掉電話，擰起眉頭，在想上面交待的任務，說不能任由外面的網友不負責任的進行揣測。
阿西八。
我怎麼管網友的嘴？
採訪的時候別接那個問題，或者不聊香蕉，不就沒這麼多事。
找媒體解釋？他冒出這個念頭。
不接電話不知道，到現在，推特上都冒出了很多對Faker形象不利的聲音。很多觀眾在底下艾特Faker的賬號，尋求一個解釋。
莫名的，扣馬覺得這事很難過去。
因為觀眾很願意相信自己看到和聽到的東西。
想的煩了，扣馬很想兩手一攤，愛咋咋地，只是作為教練，他有責任幫隊員遮擋風雨。
「……冷一段時間吧，讓他們少刷論壇。」
扣馬說完這句，還是忍不住對著空氣揮了一拳。Faker這段採訪，破壞了他們辛苦維持出來的戰隊形象，也讓很多的軟文宣傳，變成了笑話。
「另外，禁止他們在推特上發聲。別以為這是講隊友義氣，這時候力挺，只會引來更多的攻擊。別再亂說話。」
「現在的辦法就一個，讓這事過去。」
「知道。」
助手還是能分清事情輕重的，他輕手輕腳推開房門，跑去提醒隊員。
助手剛走。
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需要一個專訪嗎？」
「謝謝謝謝，但這事……」掛掉來自OGN電視台的電話，扣馬撥給總部：「我的意見是這樣的。不解釋，用夏季賽的發揮說話。」
「……對，只要能贏，觀眾會忘記的。」
「場上的表現，永遠比場下的表現重要。」
「……」
「好，我回來再討論。」
下午。
SKT一行人頂著奇怪的氛圍，回到韓國。
剛出機場，幾個自媒體，也可以說是普通市民圍了過來。他們舉著手機，進行拍攝。
「Faker！」
「扣馬教練？聊兩句吧，大家都很關心。」
「香蕉到底什麼意思？」
在這個人人都是自媒體的時代，他們活像聞到腥味的貓，機場保安壓根攔不住。
「是不是因為MSI賽程太短，沒時間準備決賽？」有人懷著惡意，喊出扣馬以前的採訪內容。
「別錄了，保安，保安呢。」
糾纏了一會。
Bang有些狼狽的鑽進大巴，擺脫了熱心網友。
他之前從沒遇過這樣的事。
只是看著Faker也有點被驚到，他突然又沒那麼窩火。
這種內容好像有點難寫……